现在,他带着对尘世的迷惘,带着人世间的烟火气息,带着青春的热烈闯入了这间深山古寺。
一切那么措不及防。
“这古庙里怎么也住着尼姑?”他半是打趣半是疑惑地问道。般若垂眸,不愿作答。手里的佛珠悄悄地滚动了一颗,夹在她微微颤抖的指间,有些圆滑。
他拾阶而上,步履不急不缓。一直到走近了般若的身旁方才重复问刚才的问题。年轻的尼姑眼眸有些淡漠,“附近无庵,所幸方丈愿接收小尼,不计世俗流言。”她说完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眼神虔诚感激。却也干净剔透。
黥忆点头,原来如此。她不愿多话,抬脚走下台阶。手里的佛珠随着她的脚步晃荡碰撞,发出清脆的铃铛声。恍惚间隐在树丛中的钟声咣当响起,一声声,不紧不慢。却惊起了栖息枝叶的群鸟。黥忆抬头,看着飞向高空的白鸟心里闪过奇异的想法。
他转身走进寺庙之时没有看见已经走远的小尼默默地站在树下,正凝眸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般若心里有些可惜,她以为这又是一个看破红尘决定隐居于此的人。她低下头默默念了一会经,直到一颗心完全静下来。
下山的路是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径,两旁野花芬芳,蝶蜂扑飞。斜阳入暮的时分,马蹄声骤响。般若正放下手中泛黄的书卷,眼神疲倦而懒怠。她扶着一旁参天大树的树干,静静地看着骑马而来的人沿着那条人烟稀少的小径,旋风一般逼近。那是一个红衣执鞭的女郎。
女郎掠过般若,骑向她身后高大的寺庙。十二级石阶已经近在眼前,般若暗想,难不成她要骑马闯大殿?
巨大的马鸣声打破了山寺的寂静,甚至有些凄厉。白马的前蹄高高举起,却迟迟不肯落下。眼看女郎就要被甩下马背,一道玄色身影从殿前斜斜飞来,伸手接过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正是白日刚来的黥忆。
女郎却反手抓住黥忆的手腕,“跟我回去!”
黥忆只是伸指一弹,抽出手漠然道:“大殿需要安静,你骑马喧闹于此,是对佛祖的不敬。”其实不过是冠冕堂皇的托词。般若却转眸看向他略显淡薄的脸庞,暗道此人慧根不浅。
她不说话,拿着马鞭的手拧得涨红。是极倔强的女子。她牵过马,坚决地看着他。
后来,般若甚至都忘记了这个女郎叫什么名字,但是她这般神情却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坚如磐石不可转移的决绝。
但是这样的决定,也动摇不了黥忆的心思。他转身回去没有再看她,因为再看下去,他怕会抵制不了。
般若走到她面前,敛眉颔首。她没有说话,那份从心底涌动的慈悲,仿佛幻化出来笼罩女郎四周,触动了她最后一根柔软的心弦。
浔月不知为何油然生出一份信赖,“帮我劝劝他。”般若依旧低眸,“所劝何事?”一身红装的女郎莫名烦躁起来,她挥了挥鞭子,满地灰尘扬起。“你也劝不住他,我还是走吧。”还没等般若抬头,浔月已经上马疾驰离去。红影没入幽深的丛林中去。再也看不见。
般若缓步拾阶而上,无悲也无喜。却莫名地叹了一口气,悠悠地,宛若一汪起涟漪的春水,一刹那的悸动。
那是因为她看到了那个俊儿郎正站在大殿门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这样的少年,生来就是祸害女子的。而她,要很久才明白,至美的东西,从来不会只属于一个人。现在,她只知道天下最好的,莫过于佛祖的拈花一笑。
所以,此刻的她可以坦然面对黥忆的凝视。那两粒油黑宝石微微一转,黥忆已经笑着转开视线,头偏向落日坠下的山尖,线条分明的侧脸露在小尼姑淡然如水的眼睛里,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但是只有般若自己知道,死水之下已经有暗流涌动,甚至还有一丝火花慢慢舔舐着她的心底。她走得越来越近,淡淡的烟香气拂来,还有青灯古卷的隽秀气息。依旧低垂着眼,她轻启苍白的嘴唇近乎低喃,“人生苦短,施主何必流连此地,不念他人规劝。”黥忆扬眉,“照你这么说,这地方不好喽!”般若默念一句佛经,方解释道,“好与不好,全看施主心境。”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推荐一个好看的纪录片《奇形怪物》,海陆空各色怪异动物~
☆、清水火莲
秋天的早晨阴沉沉的,灰黄的枯草隐在秋霜里,泛着冰冷的白光。淮涟赶了个大早,独自走在板桥上,在尚来不及融化的浅霜上印下一个个足迹。
人迹板桥霜,鸡声茅店月。远处还有隐约的鸡鸣声。而整个天空,唯有此时最美。蓝紫色的淡雾充盈了整个天地,水汽饱满得触手就是湿润。这片土地是被施了蛊的。
不远处的群山之间隐约透着几座寺庙的石钟尖端,淮涟抬眸遥望,因为佛教圣地,这里显得宁静圣洁。凡人的呼吸声稍微重一点,都是一种亵渎。
就在蓝紫色淡雾深处,一个纤细的身影袅袅走过来。想不到也有如她这般一大早就赶路的人。待她走近,淮涟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尼姑。青袍无发,眉眼慈悲。此时正双手举着陶罐,稳稳地朝着那座古桥走去。淮涟侧身让路,这个正值妙龄的少女低眉念了一句经,“多谢施主。”她整个人就如已经活了一世的老人,有着看透红尘的超脱与淡然。
淮涟站在那里没有动,一直目送着她走到河边。仿佛是一场幻术,原本空荡荡的河边忽然浮现了一道身影。淮涟有些动容,这是巫术里的隔雾显影。
然后,淮涟听到了一声轻笑,那个雾影懒洋洋的,“尼姑也要挑水吗?”
素服少女弯下腰,将手中的陶罐装满清水,才缓缓开口,“众生平等,施主的水,也要自己来打,才好。”那道雾影一阵晃动,然后竟伸出了另一只陶罐,“不知般若姑娘可否代劳。”这又是巫术里的隔空传物。
这个人的巫术,信手拈来,早已炉火纯青。而再听他的声音,分明是一个年轻人。淮涟心里喟叹一声,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般若却没有接过来,她放下手中的罐子,双手合十,低念了几声“罪过罪过”。这里,最忌讳偷懒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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