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考虑过很久。”白婉莹五指缓缓地摩挲着书皮,书是临时在外文书店随手买的,还很新,是略厚实的原版书,白蓝色的封皮上用德语写着“纯粹理性批判”,“无论她是不是一个正常智力的女人,她有权利知道该知道的,也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好的,坏的,有私心也好,为她着想也罢,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处处约束她,看似给她了一个安全无害的环境和幸福无忧的生活,实际上是剥夺了她成长的机会。”
“约束?剥夺?你的意思是说,她有权利作为一个低智儿被世人唾弃、鄙夷、经历比正常人困难数倍的人生?我不能剥夺她遭受苦难的权力?”顾铭口吻讥诮,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不认为我的女人需要承受那些。”
“即使你是她的丈夫,也没有资格决定她的人生。”白婉莹说得很坚定。
“所以,你以为把她从我手中夺走是在拯救她吗?妈,你知不知道很多时候你单纯得可怕?”顾铭不屑地轻笑了一声,“你懂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你泛滥的仁慈心决定了你接受不了半点不幸的发声,而你懦弱的本性又使你无法承担其中后果。当初你把我留在白家也以为是在对我好,是么?可是你根本没考虑过我以后将会面临什么。你唯一的对抗方法不过是默默离家出走,你逃避所有令你感到不适的人或事,而你又从未想过离开白家之后会过怎样的日子。说白了,你的一生不也是养在深闺人未识,根本不知道真正的耻辱感是什么。这些我懂,是,我年轻,但我经历过太多了妈,我比你清楚怎样才是为她好。”
“你是在怨我?”白婉莹脸色苍白地抖声问道。
“不,我谁都不怨。没有当初,我又怎么会有今天。”顾铭笑笑,语气透着几分理所当然的狂妄,“我只是希望你明白,这个世界比你的认知中要丑恶得多,而萱萱她只是小孩子心智,她承受不了也不需要承受这个世界上的污秽和恶意。”
“既然这个世界本来就如此,将她圈养在一个童话世界里,她能算真正活过吗?”白婉莹扬声问道,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而且,说到恶意,顾铭,你才是她世界里最大的恶意源头吧。你以为这样圈养她,她就必须依赖你仰视你,无论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她依旧要对你言听计从、履行她不喜欢的夫妻义务,最可笑的是,你还是打着爱护她的口号来做这些事!你难道不觉得你的行为就像是在□□吗?”
“她……”
她喜欢我,这句话顾铭再也没底气说出口。
他脸色白的像一张纸,下颌逐渐绷紧——他有万般理由,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否决,那便是白梓萱不喜欢他啊,她喜欢吃、喜欢玩、喜欢唱歌、喜欢保护她的保镖,甚至喜欢钱,唯独不喜欢他。
“铭铭,你聪明绝顶,为什么就在这件事上绕不过弯来呢?她不喜欢你,你继续勉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白婉莹苦口婆心地继续道。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就算我们不是夫妻,她又能做些什么?要知道,她人生最大的限制并不是我,而是她自己的智力缺陷。”顾铭语气垮了下来,搬了个椅子坐下,“你说你的想法,我听听看。”
“我准备把她送到学校去。”白婉莹说。
“什么?”顾铭不可思议地扬起眉,似乎听到了出乎意料的笑话,“什么学校?残障人士学校么?”
“音乐学院。”白婉莹语气笃定,显然已经筹备多时,“我已经联系了几所国外知名学校,因为我姐姐的名气,即使萱萱各方面条件都远远不达标,也很容易便申请到了面试机会。而且,我十分确定,萱萱的音乐天赋并不亚于我姐姐,并且她的智力水平完全没有限制她精准的乐感。”白婉莹越说越兴奋,嘴角微微上扬,连眼睛都开始闪闪发亮,“你有没有认真听过她唱歌?我不懂这些,但我知道,那些她只听过一遍的歌,都能完完整整地学下来,而且我听得出来,她从来没跑过调。我觉得这种能力不应该被埋没。”
“我当然知道她有一些天赋,但是这从来都不是一个靠才能说话的世界。”顾铭不敢苟同地闭了眼睛摇头,“妈,我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这世上被埋没的人比比皆是,多少智力正常的艺术天才都在生活中处处碰壁,更何况萱萱连基本的起居生活都照顾不好自己。去音乐学院,然后呢?她能学到什么?她能听得懂乐理吗?能与人交流沟通吗?她去学习那些,以后要做什么样的事?她年龄不小了,这辈子也肯定不会有她父母那般的成就,退一万步讲,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吃得了‘音乐’这碗饭?就算是门槛最低的流行音乐界,混到邓佳甯这等位置,每天也要面对大量的不知所谓的娱乐新闻、演唱会的压力、通宵达旦的练习、一连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旅程。虽然我不是内行,但这想也能想清楚,在音乐界想取得成果,天赋只是个门槛而已,达到门槛之后所面临的一切困难,我敢保证,萱萱根本承受不了就哭着回来了。”
白婉莹随着他的话,神色一点点黯淡下来,停顿了一秒又不死心道:“那我们尝试一下,好不好?至少给她一个机会。你不要凭你自己的判断来决定她的未来,如果她真的遇到困难哭着回来找你,到时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不会再阻拦你。”
顾铭敛目沉思,犹疑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可以。但是,我有一个很简单的要求。”
白婉莹一喜:“你说吧。”
“离婚这件事哄哄她便好,不作数,反正单纯的离婚协议书又不具有法律效力。”顾铭的目光神色狡猾如狐狸,语气缓慢而不容置否,“妈你只要不把事情说穿便好,然后你们要做什么,我绝不会插手。”
☆、第25章
顾铭离开之后屋里就彻底静了下来,白梓萱自己在病床上翻过来覆过去地躺了一会儿,但因为吃得有点多,实在是睡不着,于是她下了床,踩了双兔子头的粉色拖鞋推开病房的门。
门外站着两个保镖守门,她认得他们,他们也跟在她身边很久了,但是他们不经常跟她说话。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安分守己地站在她附近,双手交叉、目不斜视,就像伫立在十字路口的雕像那般,所以她问:“陆征呢?”
“陆哥有事,不在这,夫人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说话的是新来的女保镖,五官漂亮但不精致,莫名就带了点儿凶相,此刻她正带着极力咧开的微笑,毕恭毕敬地回答白梓萱的疑问。
“他有什么事?”白梓萱不习惯没有陆征在身边,而且她感觉这个女人模样不如陆征养眼。
“这个我也不清楚。”女保镖答道。
“哦。”白梓萱闷闷地应了声,自己沿着笔直的走廊闲闲地散步,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住脚步,回头问女保镖:“之前那个神经病女人治好了吗?”
女保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是问赵琴,其实他们把赵琴送去病房之后就不清楚她的情况了,可她还是点了点头说:“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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