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公,那些俗物走了更好,此时此刻真乃天将瑞雪,我等雅士正好出去寻觅一处古亭,温上几瓯佳酿,赏雪吟诗,观赏这难得夜景岂不是美哉吗?”
其他门客也纷纷好言相劝,这才哄得怒气冲冲的张回重新笑了出来,当下站起身子,朝着下人们吩咐道:“快,把老爷我那十几件产自辽东的貂毛鹤羽大氅取来,给诸位贤弟披上,确实乃难得一见的雪景,可不能辜负了这良辰吉时啊!”
当下众人纷纷站起,簇拥着张回朝着门外走去,几个门客更是趁机表现自家才华,不免摇头晃头,吟出几段诗词,听的张回连连点头赞许,其他人拍掌而笑。
只有一位中年门客忽然站住,此人脸色蜡黄,身材不高,身体很是瘦弱,一脸讥讽的冷笑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下没有诸位的闲情雅致,想那京城内外,多少穷苦百姓,这家家只是一间茅草房遮风挡雨,又怎能承受得住大雪积压,这就去追随在二爷身边,即使手无缚鸡之力,也断不能袖手旁观,告辞!”
说完一甩衣袖,那中年人就这么扬长而去,只看得众人一时都呆了,好半天才纷纷不屑的出言指责,看到老爷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脸色,一位门客更是高声骂道:“清高什么?好似就你知道为国为民操劳一样,朝廷自有法度,哪还轮得到你这穷秀才去多管闲事,不就是想讨好二爷吗?真是无耻小人。”
“对,这家伙平日不言不语,我就看出他乃是混在府上吃闲饭的白眼狼,不知感恩到也罢了,如今却演了这一出,真是莫名其妙。”
“哼,要不是老爷当初心善,此人早就饿死在街头了,如今倒好,竟然想着去巴结二爷,嘿嘿,真是世风日下,斯文扫地啊!”
当下人人唾骂,这才使张回不悦的神色和缓了些,心中虽然暗恨,可明面上却故作大方,笑道:“算了,一个小人而已,不值得大家动气,诸位,我以命下人收拾好一处暖阁,四周都用绸缎裹住,内里炭盆烘烤,熏香扑鼻,更请来了十几个能歌善舞的粉头,这软玉温香在怀,又能观赏外面无边雪景,饮着美酒佳酿,你我大家把臂言欢,畅谈诗词佳句,岂不是平添一件千古佳话嘛,呵呵。”
“此言大善,那我等面对长青公的一片拳拳盛情,就却之不恭了啊,哈哈。”众人大笑,很快,就有十几个下人手捧着衣物跑过来,当下伺候着他们披上那貂毛鹤羽的大氅,前有下人恭敬的提着宫灯引路,身边有人殷勤的搀扶,一个个酒醉神迷的朝着前头一片亭台阁楼而去。
隐隐间,只听见远方传来使人心情愉悦的丝竹之音,更是有十几个妩媚身影在其上流连,只看得众人当下眉飞色舞,人人都是志得意满,精神振奋的朝最高处的阁楼走去。
而在那国公府外,条条街巷之中,也不知已经冻毙了多少乞丐,正有多少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正在瑟瑟发抖的忍耐严寒,绝望的等待死亡到来。
·······
大片大片的雪花漫天飞舞,整个天际能见度极低,伴随着阵阵如同刀子般的刺骨寒风,真是突然之间,天地为之色变。
这场罕见的暴风雪突如其来的降临京城,可算是人人措手不及,上至皇帝百官,下至平民百姓,人人不免兴高采烈,把这百年难遇的灾害当成了如斯美景,哪还能记挂起那些衣不蔽体的下等贱民,和那居住在城内城外的寒门小户。
正当满城百姓依然沉浸在佳节之日里,仿佛瞬息间,整个京城都被惊动了,京城各个大小衙门都被疾奔而来的家人昂然闯入,这些人手里全都高举着安东侯的手谕,值班的官差不敢怠慢,赶紧纷纷派出大批衙役,人人口中不免骂骂咧咧,但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谁不知道那侯爷张灏翻脸无情,更是深得皇帝信任之人,本身也权势彪炳,手中可掌握着新的锦衣卫,东厂。
此时张灏面无表情的站在漫天风雪之中,低头看着张梁正翻看一具早已冻僵的尸体,而不远处的破庙里,十几个已经冻晕的乞丐,此时已经被下人用熬制好的汤水救活了过来,啪啦作响的火堆重新燃起,不停的闪烁着希望的亮光。
先一步进宫面见皇帝朱棣,把自己的担忧详细诉说一番,自然是惊动了圣上,急忙连下数到诏书,一时间无数侍卫骑着快马赶去相关衙门和城外各大营,总算是抢在局面没有不可收拾之前,十几万衙役和军士跑出来挨家挨户的帮着清扫屋顶积雪,救助灾民。
而英国公和成国公滕国公以及数个世交豪门,也全都积极派出府上下人,推着载满无数帐篷木材,米面油肉的独轮车,在六部官员和京兆伊的官员衙役调派之下,井然有序的忙碌。
这次满城官员如此卖力,自然是因皇帝深为重视此事,还有最要命的原因,就是安东侯一直马不停蹄的奔走全城,身边不仅带着下人侍卫,还有上千名锦衣卫,凡是遇到一处需要救助的家庭,马上命两名锦衣卫就地监督,还一连当街斩杀数名趁机出来作案的盗贼,就是几十个渎职跑回家的官差,更是被无孔不入的锦衣卫一一揪出家中,就在这茫茫大雪之中,手起刀落,那殷红的鲜血洒满街头巷尾。
触目惊心,此时谁还不清楚,安东侯张灏那是真的动怒了,连五品以上的大员,那都是说杀就杀,丝毫不顾忌往日情面,而且侯爷他可是随身带着圣旨,就算是三公或是堂堂王爷出来,那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啊。
朝廷的动员能力不容置疑,何况此时乃是明朝初年,官员的操守大多都是无可挑剔的,几位阁臣都连夜从府上赶到宫中坐镇,从中居中调度,城外有兄长朱勇和姐夫唐瑛等一众亲厚将领,指挥着大军在周围村镇出没,一直没有片刻休憩的张灏,此时才算是舒了口气。
心中不禁有些庆幸,今天也是赶巧,正好想起去年冬天,自己暗中派人救下大臣解缙之事,使之没有如同历史那样,被锦衣卫活埋在雪地之中,吃了哑巴亏的纪纲也不敢声张此事,何况估计他就算是到了现在,恐怕还不知此事真相呢,那几个锦衣卫早已被自己当时用重金收买,更是趁机把一具尸体偷梁换柱,瞒天过海的没有被纪纲的心腹察觉。
此事也算不得有太大风险,反正皇帝朱棣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了句谐音的解在否,是那纪纲善于揣摩上意,出来担当那谋杀大臣的侩子手,就算是东窗事发,自己也可以一推三五六,只要辩解几句偶然间看到此事,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就不怕皇帝敢亲口承认,此事乃是他亲口下的口谕,这私自诛杀大臣可是非同小可的事。
一想起此事,张灏当即想到这暴雪可能带来的严重危害,这南京不像北方,民居大多不甚坚固,有那穷人家的茅草窝棚哪还能禁得住厚厚的积雪,平日流浪在京城的乞丐和身无分文的人本就多,此时又岂能熬过这一晚?
张灏自诩不是善人,可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遭殃,回想起这将进三个时辰的辛劳,心中有些欣慰,一切总算是值得了,能多救出一个百姓,这番劳师动众,艰辛苦熬又区区算得了什么。
看着眼前那具尸体,张灏轻声吩咐道:“取来一具棺木,运到城外和其他尸体一同火化了吧,这天寒地冻的,就不要安葬了,都是无根浮萍四海为家的人,还是洒脱一些处理的好。唉,等到开春后,在好生做一场**事,统一安葬他们的骨灰,最后能让他们落地为安就好。”
当下自是有冻的手脚发麻的下人上前,和张梁一起把尸体抬到一具薄棺材里,而张灏却走向一边,指着破庙中用毛毡捂得严严实实的人们,对身边寸步不离的张虎吩咐道:“马上想办法从京城商铺中买些木材等材料,把这些现成的地方都修理好,能安置些灾民就尽量多安置些,在持着我的手信,派人去求见翰林院大学士,命他把贡书院和国子监腾出来,用来安置城内外无家可归的百姓。”
张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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