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热闹的人欢马嘶声中,一辆油壁马车悄然驶出杨家的大门,沿着官道,径直往北。
北岭上。
陶氏居高临下,目送那辆马车走远,满面鄙夷。
桂月抱着一捆刚扎好得麦子经过这边,好奇地跟着望去。
“谁?”
陶氏冷笑道:“贵人。”
桂月立马就明白过来了,嗤笑道:“姐姐你还真会长他人志气,一个连祖宗都不要了的奴婢,也配称‘贵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释然漠然地抬起头,只看到了一个小黑点、一团黄色的尘雾,掩盖了一个少女的美好年华。
杨释贤,这下你如愿以偿了吧?前方的路,但愿你走得顺风顺水。
萧墙内外之第87回
割麦、捆麦、拾穗,颗粒归仓。
车载、人背、肩扛,一直要把收下来的麦子运到自家的场院里。全部运来后,将麦捆解开,麦穗朝向一个方向,开始热火朝天的打麦。
宋时范成大有一首诗,写的就是麦收时节的情景:
新筑场泥镜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
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
打麦完毕,将麦秸用木叉或钢叉叉起来,抖净上面的麦粒,集中挑到场院头上。
铺陈在场中的麦粒会进行多次的清理。首先是用笊扑将混杂在其中的麦秸搂出来。数次过后,就要进行充分的晾晒。
用木锨将沉甸甸的麦堆朝四面推开,推成薄薄的一层,再用笊扑或赤脚犁匀,务必让每一颗小麦都能得到曝晒的机会。
晾晒过程中,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犁一次。
刚打下来的小麦软软的,抓一把放在口中反复地咀嚼,将糙皮吐掉,最后剩下的筋道十足的一团,那就是面筋。是粘知了的最佳利器。
趁着晾晒麦子的空当儿,农夫和农妇们需要将已经晒干的麦秸归拢起来,垛成草垛以供日常烧火煮饭之用。
草垛一般都会堆在离家较近的地方,以便随时取用。
三房的草垛基本都固定在自家菜园的南头。
运麦秸也是个不小的工程,一个往返也要走上一两里路,三趟四趟是干不完这活儿。
老三早就预备下了大捆的麻绳,一次捆个百八十斤麦秸不成问题。捆好的麦秸比他高、比他大,背在身上,要不是走动起来,根本不知道下面还有个人。
这个时候,连陶氏都于心不忍了,一个劲儿喊他“少装点儿”。可是老三总是会说“没事儿,背得动,我有数”。
孩子们则一旁看着,对父亲充满了崇拜。懂事一点的,像释怀和释容,就会替父亲感到心痛。
也只能心痛,这些事,她们两个小脚的女孩子根本帮不上忙。
倒是释然,捆了一大一小两个草包,大的甩到自己背上,小的挂到释言肩上。
桂月一看着了急:“言哥儿还小,哪能干这活儿啊!”
陶氏伸手拦住她,沉声道:“别管,让他试试那个滋味儿没什么不好。”
桂月愣怔了一下,仔细瞅瞅陶氏的表情,心里直犯嘀咕:这是要锻炼言哥儿呢,还是在默许二姑娘的举动?
似乎从上次娘儿俩说过一次话之后,姐姐对二姑娘的态度,明显就不同了。不敢说惟命是从吧,至少也是偏听偏信。
娘儿俩应该是说了什么秘密吧?
不过呢,桂月懒得操心。她就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自从二姑娘跟太太说过话,太太的心情立马就好了,再也不纠结被杨家除名那件事儿了,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家里头的生活,似乎比往常好了些呢。
不说别的,以前家里的鸡蛋,几乎都是给言哥儿吃的。除非是过节,才会每个人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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