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个月,是亚历人生一个很大的启蒙。
这几个月来,洛普侯爵开始让他当自己的助手,视察各处领地。
于是他知道,原来一般百姓并不是往桌子一坐就有饭吃。他们辛勒工作了一整个月,赚来的晚餐可能都不如他随便的一顿点心。
衣服脏了也不是往门口一丢,隔两天它就会乾净的出现在衣橱里。
他陪着父亲去探视一位家境困顿的洗衣妇,看见她那双龟裂粗糙的手,他才知道原来洗衣服可以洗到双手溃烂。他们去巡视一座正在兴建的马厩,年轻气盛的他和那群工人一起下去干活。
他们用粗大的绳索将支柱一根根立起来,他的手掌被绳索磨得红肿破皮,肩膀疼痛了好几天,他才知道原来养一匹马,不是只喊一声「马来」,马就会变出来。中间有多少人辛苦的工作。
「百姓们没有选择,他们出生在哪里,就是这个领地的臣民。倘若遇到一个苛刻的领主,动不动就加税,看到漂亮的女孩就绑回家,百姓们求救无门,顶多默默的离开。」
侯爵清清淡淡地对儿子说:「身为贵族的我们,都是由这些日夜辛勒的百姓缴纳的税金所供养,但很多贵族忘了这个根本。将来,你可以当一个肆意妄为、倒行逆施的领主,也可以当一个让百姓尊敬,愿意为你效忠的领主,一切只在你自己的一念之间。」
亚历沉默良久。
倘若他的姓不是「洛普」,他很可能就是那个被柱子压断腿的史密斯先生,全家的生计顿时陷入危机;或是像蕗琪一样,成为四处卖艺为生的吉普赛人。
他的嚣张任性,在这几个月褪去很多。
「开始了!」蕗琪突然跳起来。
两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奔到山顶的边缘,盯着远方的无患谷。
夕阳碰触到岩壁的那一刻,突然亮起一抹金光,在整座岩壁形成一个巨大的金环,往下滑动。
当金环滑落到他们看不见的低点时,红黄色的山壁突然一闪,透明的红焰轰然腾空!
「起火了!」他们两人不由自主地大叫。
蕗琪把斗篷往脑后一翻,兴奋地抓住他的手。
「真的起火了!真的起火了……」她黑眸发亮,连声音都兴奋地发颤。
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却是透明的,背后的山壁透过焰火依然清晰可见。奇异的是,周围的森林并没有着火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呢?真是太奇妙了。」她目眩神驰,喃喃地道。
亚历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再看着她浑然不觉的神情,心里有一种怪异的麻痒。
「火为什么不会烧出来呢?听说它没有温度,我真想靠近一点看看……」她喃喃自语完,突然转头问他:「你觉得呢?」
「啊?什么?」亚历陡然被逮个正着,俊脸浮起一丝可疑的红影。
「你觉得那个火是不是真的不烫?」咦?她为什么拉着他的手?她连忙把他的手松开。
「……你想过去看看吗?」他突然开口。
「什么?」她侧眸。
「我的马在林子里,如果我们现在出发,在太阳完全消失之前可以赶到无患谷。」
「真的?」她眼睹一亮。「好,我们走!」
有现成的便车不搭白不搭,谁知道这小狼狗何时会收回他的一时好意?
亚历被她牵着跑了几步,突然反手抓紧她的手。
「走吧!你这笨丫头会不会骑马?不要坐到一半被颠下来,摔得更笨。」
「你说谁笨?你这只臭狼狗!」她气得牙痒痒。
冒险的心会互相感染,他一跃而上自己的大黑马,反手轻松地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
「抱紧!摔下去我不管你。」他长笑一声,双脚一夹马腹,往前冲去。
她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他的腰。
一阵年轻男人的汗味、皮革味,混合着麝香味飘进她的鼻端。她己经很久不曾这么近的闻一个男人的味道。
很好闻。
来到这里,因为卫生条件不佳,洗澡和刷牙不是每个市井小民的例行公事,所以人多的地方,她总是被那股浓厚的体臭熏得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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