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胤祥的心情远不如刚出来时那么轻松了,我虽然不太明白,也几乎后悔死。每天除了中途小歇换马之外,胤祥都命令继续往前跑,一直跑了六七天,我指着阿克敦他们提醒胤祥,再这样跑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他这才想起来问:“到哪儿了?”
小福子满脸疲惫:“爷,咱们一直往西南跑,这会子都进了河南境了,已经是黄河边,是不是换船过去?”
他想想:“过了河应该就是洛阳。这样吧,换船过去,到了洛阳歇两天再走。”
我不解:“咱们又不是逃命,用得着这样吗?”
他搔搔头说:“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等我静得下心来再决定隐在哪儿。”
船舱里,他靠在窗前,神情呆滞。外面是黄河落日,像一丛慢慢落下天际的烈火。我从来都以为只有海上的太阳才让人神往,却不知道原来这种没进大河的炽热更叫人震撼。
我把茶碗递给他:“这日头还真好看,亮到极致,红到极致,好像要把所有的光都发出来似的。”
“再亮再热还不是得没下去?”他呷了一口茶,似乎漫不经心。
“可是明天早上出来的会更亮更热。”我压住他的手,“你跟我说,你还有不甘?”
“有又如何?”他又习惯地捏上我的耳垂。
“若有,我们就小隐于林,修身齐家而后才能治国平天下,市井间只能落俗,不能修身,等你在林间悟透了处事之道,你就可以做到大隐于朝了。”
“我看,若是丢了你,我跑到哪儿都会落俗。也罢,我们就找个清静的去处,省得你又跑没了影。”
我整整他的衣服:“还在为那天的事别扭呢?我就说你这些天不对劲。”
“你哪里省得?钻在那人堆儿里我不知道有多烦,觉得我可能就这样沉下去了,你又一下子不见了,我顿时没着没落的。”
“没意思,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不识逗,白搅了我的兴致。”我故作不满。
“你这个兴致非搅不可,以后再敢干这个促狭事,我就真把你撂下不管了,哭死你!”
我献媚地笑对着他:“十三爷,你恐怕还没搞清楚状况呢,把我撂下?容我提醒一句,您老人家的身家财产在谁手里知道么?若是找不见我,你认为你跟小福子谁要饭比较拿手?”
他垮下脸,马上开始讨好我,我跺着脚笑话他,船轻轻地晃着。
又过了五天,我们到了南阳县城南。小福子说:“这么走再往南是白河镇,南下三个方向是三个省,爷看往哪边?”
胤祥左右看看,指着西南问:“那一片是什么地方?”
“回爷的话,那是卧龙岗。”
我听了心里一动,赶紧拽住他:“卧龙岗是好地方,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他立马龇着一口白牙:“都听你的。”果然是个识时务的爷。
“春前有雨花开早,秋后无霜叶落迟。”卧龙岗地处南阳盆地,比较起京城真是暖和太多了,已经近十月份,仍然是一片郁郁葱葱。走在一条被人为踏出的羊肠小道上,胤祥一直啧啧赞叹。我不禁有些自得:“我选的地方不错吧?不过你这常出门的人,怎么也这般没见过世面似的?”
他答:“以往都是忙得四脚朝天,哪有功夫赏景?再说,我得的从来都是赈济放粮的苦差事,去的也是非涝即旱的穷地方,哪有这般景色?看这地方不冷不热的,还真是个世外桃源。”
“是啊,地灵才能出人杰么,能出孔明这样的奇人,这里自然不是凡境。”
他听了,不以为然:“我却觉得后人描得过了,我不信躬耕于一隅,就真能憋屈出那样的一个奇人来。”
我晃着他的袖子:“哦?那你读三国,你最看重谁?”
他想了想:“孙仲谋。”见我看他,问,“干吗?不像么?”
“确实不像。”想到他未来的命运,我还真有些意外。
他挑眉:“怎么就不像了?孙权的眼光不是一般得远,我一贯欣赏他的任才尚计,真所谓‘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正说到这,我们走到山门前,小福子说:“爷,打这进去是武侯祠了。这卧龙岗有不少房舍,要不,咱今天就借在这儿住下?”
胤祥说:“也罢了,我倒真想看看这诸葛奇人的发家地是如何的。”说完便拖着我三步两步跨进去。
祠堂占地很大,庭院房舍看上去都是粉饰一新。小福子找来看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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