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不管是不是情愿,也不管之后作何打算,沈璁知道,至少今天下午四点,他必须和沈克山坐上飞机,离开上海,到香港去。
虽然留给他和裴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在此之前,他还是必须回公司处理一些文件。
药厂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他得一个人扛下来,包括之前那个黑色中山装男子在内的,他的手下,还有跟他对接药物秘密运输的一批人和相关的资料、手续,必须在离开前全都处理掉,他不能连累到更多的人,更不能影响到战局。
除了在马斯南路二十七号附近不时出现的那些左顾右盼的监视者,和跟在黑色凯迪拉克后面的两辆小轿车,这一次再出门去公司,似乎跟之前也没有任何区别。
裴筱还是跟之前一样,把沈璁送到门口,亲手递上外套,甚至还体贴地替他正了正领带。
但当他处理完所有善后事宜回到家里时,一切就已经全都变了——
裴筱没有再到门口来迎他,就连喜伯都没有出来。
等保镖掏出备用钥匙打开房门,他沉默地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默默点起一根香烟,直到抽完,才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
他紧张地抬头,却只看到一脸愁容的喜伯。
“少爷。”喜伯走到沙发边,明明自己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但还是耐心地安慰道:“你放心,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离开前来不及细细解释,沈璁只吩咐喜伯收拾好东西,下午四点的飞机,跟他到香港去。
沈克山是说了不准带“别的人”,但说到底,也只是要把裴筱留下来当“人质”,不会不让带佣人。
喜伯年纪大了,跟着自己背井离乡那么多年,回来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沈璁不可能把人丢在一片即将陷入战火的焦土中。
他走前特意吩咐,之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让喜伯把东西都带齐。
但说是带齐,其实这个家真正值得带走的东西并不多。
按照窦凤娘生前的遗愿,在死后,她的骨灰已经被送回了北平,安葬在她外祖父母和母亲的身边;沈璁的意思,也只是让喜伯带走供在窦凤娘生前卧室里的牌位,以后还能时不时上一炷香。
他没有来得及解释更多,但在他离开的这几个小时,喜伯约莫已经都知道了。
“裴老板……”喜伯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已经先到园子里去准备着了。”
包下戏园子的事,是裴筱最后的一个请求。
之前只要是裴筱开口,沈璁从来不会摇头,这次就更无法拒绝。
是他亲自吩咐手下人去办的,自然知道。
但也许是因为裴筱之前太冷静了,也许是因为公司里最后那点事,他非去不可,刚才离开家时,他并没有很特殊的别离感;但现在,他知道裴筱在他包下的戏园子等着他,也知道两个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就是迟迟不愿意赴约。
他没有听过裴筱唱戏,甚至基本没有踏进过上海的戏园。
一旦踏进那个陌生的地方,所有陌生的一切都会提醒他,这一次,是一次完全不同的道别。
虽然他已经尽可能的做足了规划,也跟裴筱承诺过,很快就会见面。
但就连裴筱这样整天关在马斯南路二十七号不太出门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局一旦分开,想要再联系上,是很难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这里面,充满了太多远超他控制的变数。
即便精明如他,也不可能一一算到。
在裴筱面前,他必须笃定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那是安慰裴筱,更是安慰他自己。
可一旦裴筱不在身边,他其实也很害怕——
害怕他们会像书上说的那样,错过,便是一辈子;害怕此去经年后,早晚逃不出看到何为“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直到他习惯性地再次摸出一根香烟,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都在抖。
“少爷。”这次喜伯没有再拦着沈璁少抽点,他好像看出了点什么,甚至还主动拿过打火机,替沈璁点燃了指尖的香烟,“家里没什么要带的,我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就两个箱子,等会有司机帮忙的。”
“太太的牌位,我找了块绸子包上,一路上都会自己捧着,肯定出不了事儿,你就放心吧,等会……”
“等你那边园子里的事儿结束了,就从那儿直接上车去机场就行,不用着急。”
“喜伯……”
沈璁抬头,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喜伯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恐惧。
“去吧,还是……”
“去一趟吧。”
喜伯极力劝说道,无奈地叹了口气。
“少爷,你之前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提到裴老板的事儿就激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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