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命丧天启?”顾小闲沿着湖岸踉跄而行,“真、真晦气!难怪别人叫你们乌鸦教。”
“你不是不信命?”
原映雪走在临湖的一侧,防止她不小心跌进去。这么笨拙的杀手,能够存活至今也算奇迹。
“平临君一直在找你。”他忽然说。
小闲自顾自往前走,似乎没有听见原映雪的话。但他看到她心底乍现的漩涡。深而黑,像是无底的地洞。
他们连灵堂都布置好了。那个棺材,小小的,刚好能装下八岁的她。
“我能看见另一个你,独自在雪地里彷徨。那些陈年的创伤,不会因为捂起来就消失不见。”
“哪来的……那么多创伤!”小闲挥挥手,“过、过去的事,我早就不在意了!”
蛙鸣阵阵,在晚间的湖面上传开。中州最美好的初夏时节即将来临,她只想及时行乐,懒得去计较人心里那些太过复杂的东西。
“如此最好,”原映雪笑道,“过些日子平临君寿诞,在信诺园大宴宾客,想必你不会错过这个热闹。”
“当、当然,我是个生意人,怎能错过结交权贵的机会……”
“如果我是你,一定备份厚礼,做足排场,让平临君也自愧弗如。你在宛州苦心经营这些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衣锦还家吧?”
“啊?”
小闲诧异转身,不慎踏进湖边的湿地。原映雪正欲伸手搭救,忽见一团流光划过暗夜,猛地将她扯回岸边。
“呀……”他饶有兴趣蹲下来,端详那头从天而降的独角兽。
刚刚还英勇救主的山药与原映雪打上照面,竟然浑身抖了个哆嗦,飞快溜到小闲背后。
“这么胆小的凶兽,实在很稀有啊。”原映雪愉悦地说。
“山药不是凶兽。”
“是一只幼年的风离吧?自古传说,风离现于乱世,是为凶煞之兆。”
“因果颠倒……只是因为乱、乱世,山里没有东西吃,它才跑……出来……”
小闲还在口齿不清地辩驳,山药却已放下它作为凶兽的尊严,夹着尾巴逃向远处。在镇口灯火阑珊的地方,顾府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车夫笔直伫立于路边,映着山药的荧光,犹如一尊白玉石刻。
原映雪远远嗅到敌意,停下送行的脚步。
“就此别过,小闲。今天雨大,下次再来钓鱼。”
“一、一言为定!”
夜风拂面,酒意熏人。小闲跌跌撞撞走向马车,像只没放起来的风筝,然后眼一闭,脚一软,再次扑倒在敖谨身上。
原映雪目送马车消失在乡间的野路,又独自在夜色中站了很久。
在不远的东南,天启城华灯初上,人们衣锦夜行,宽袍下暗藏着凶器,又一次拉开了猩红的夜幕。
他垂眸拂袖,湖面残荷尽收,唯剩一段冷香似有若无,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大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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