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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部分(第1页)

咄逼人地讯问道。牛德草这下不说话了,似乎一下子蔫了下来。“我给你说,你这是分裂党中央,破坏农业学大寨!知道不?”武装干事一时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怒吼起来,看样子忍不住耳光子就要打到牛德草脸上了,“谣言惑众!”

牛德草不知怎的,一听这话,居然顿时觉着自己被侮辱——这个武装干事也有点儿太得幼稚、可笑,不知天高地厚了,于是脸上露出一丝儿微微的讪笑,颇不以为然地说:“哦,闹了半天,原来你是为这事儿在发火儿呀?可我怎么不觉得这话是谣言,存在惑众不惑众的事情呢?你吃了这么多年的米面,怎么连‘风不吹,树不摇,老鼠不咬空空瓢’这话都没听人说过?我也告诉你,尘世上这诸多事情,往往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哟——一切皆事出有因!我嘛,只认为这是小道消息——目前党中央文件还没有正式传达下来的‘新闻’罢了,然而,并不等于事实上没有这回事,是什么谣言!”说着他站起身,一甩袖子,抬腿往出就走,并且边走嘴里还边忿忿不平地嘟囔着,“林彪事件不也是事发后好长时间,中共中央才向全社会公开的吗?”一句话把公社来的这个武装干事就给噎得立时浑身发抖,七窍冒烟,禁不住穷凶极恶地冲着牛德草后背咆哮道:“你熊给我站住!姓牛的,我严肃警告你,一天别嚣张得把姓都忘了。我给你说,你迟早记着:‘翻案不得人心’!没有好下场!”

第三十一章 衣锦庙东(上)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神州大地的政局不以某些人意志为转移的又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一些事情说出来让以后的人简直都不敢相信。原来所谓的拿在“群众”(造反派、革命委员会)手里,随时都可以给谁戴在头上的地、富、反、坏、右、内奸、工贼、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等九种人帽子,突然被一股自上而下所刮起的看不见的飓风给吹得霎时全都没了。这以来“革命群众”可惨了,手里再也没了随时随地都能给人乱扣乱戴的帽子,自然就再也不能在人前吹胡子瞪眼,行凶逞威风了——你看这多可惜。更让人疑惑的是一个人,或许他昨天还是阶下囚,可是一个晚上睡得第二天早上起来居然成了政府部门的座上宾,让你不得不刮目相看。这样的事情在庙东村同样也接二连三地出现,信也由你,不信也由你,事实终归是事实,摆在面前了,谁也无法否认,由不得你不相信。

村里一下子没了“九种人”,阶级斗争没法开展了,好些人一时还都挺不习惯,难以适应,禁不住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一连声地直叹息说:“乱了,乱了,社会简直乱完了。这还能弄得成事?”可是某些单个人的意志怎么能阻挡得住滚滚的历史潮流呢?传闻北京市面上一时间居然把小瓶酒都给卖脱销了。因为不少人认为喝小瓶酒是一种期盼,一种庆贺,更是一种表达自己心愿的方式。

在庙东村所发生的,让牛德草首先拍手称快的事是举国上下开始清除文化大革命中的闹派人物了,红极一时、嚣张至极的红卫兵、造反派们现在一个个都蔫得像秋后的茄子,剪发杜门,不知所之,进而也就很识时务地销声匿迹起来。曾经十多年一直在庙东村里叱咤风云、喝五吆六、说一不二、称王称霸的革委会主任王黑熊,当然也被立马削职为民,把官丢得没影儿了,一下子就失去了往日的声威,乖得跟牛一样,见人只会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有一天,公安局来人说他涉嫌文革期间一起故意杀人案,给他戴上手铐,把他就从家里押了出来,用警车给拉到县看守所里去了。临走时,村上闻讯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的人可多了,路两边黑压压的一下子站了满满一大片,为他在夹道送行。警车鸣着振奋人心的警笛一路往前走,可有气势了。多少年来,王黑熊一直鼓吹“头上长角角要硬,身上长刺刺要尖”,这下子可彻底把他头上的那角扳了,身上的那刺剜了,他再也无法像疯狗一样在村里到处狂吠、乱咬人,肆行无忌了。

王黑熊一走,村子里一下就安宁起来:社员群众们在一块儿和睦相处,不再分谁是造反派,谁是走资派,谁是保皇派,谁是地、富、反、坏、右阶级敌人;再也听不见“知识越多越反动”的震天口号;大家在一块儿也不再像好斗的鸡一样,一见面就你啄我、我啄你地在窝里斗个不停——政府给庙东村人一下子把个大害除了。“革命委员会好”的口号由于再没有像王黑熊这一类人整天价乐此不疲地振臂高呼,于是渐渐地被人们也就把它在记忆中给淡忘了,让它终于变成了陈年历史。

然而在牛德草兴奋之余,也有一件事情使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就是在一天刚吃中午饭的时候,党支部书记杜木林手里拿着一份红头文件,走进牛保国的家。牛德草在自家门口一见,赶紧就走回家去,站在院子里,隔墙竖起耳朵悉心谛听。只听杜木林一进牛保国家二道门,兴冲冲地就朗声高叫:“保国叔,今天早上我去公社开会,回来时公社党委书记让我给你带来一份县上的文件,说县上已经把你正式提名为县人民政治协商委员会委员了。这份文件我也看了,上面所列的政协委员尽都是咱们县上各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你真不简单,这回能和这些人在一起开会,可够荣幸的,给咱庙东村的人争光露脸了。公社党委让我回来把这事立马转告你,请你思想上好好准备准备,对咱县上今后工作及各方面的发展还都有些什么锦囊妙计,把它写成提案,过两天到县上参加政治协商会议时一并带上。”

牛保国一听这话,当然心里乐开了花,接过文件,对杜木林热情得就不得了,竟然连往日的称呼都变了,一连声地说:“木林,来。你坐,你先坐。”然后扭回头冲上房喊他老婆,“连学他妈,杜支书来了,你赶紧把烟拿来,给他沏茶!”你看他这会儿拉着杜木林的胳膊又是让坐,又是递烟,又是倒水,好不忙活。只听杜木林一个劲儿地说:“不了不了。牛叔,你不麻烦了,不要只管忙着张罗什么,快忙你们的事吧,我还有好些事情得赶快去办呢,紧火着的。”于是从牛保国家匆匆地就又走了。

“国家这到底是怎么弄着的?政策宽大,总也不能一下子宽得没边沿儿了吧?牛保国明明是个人尽皆知的历史反革命,阶级敌人,解放前夕还枪杀过地下共产党员赵锁子,在社会上纯属个彻头彻尾的大瞎熊,罪恶累累,县上怎么一下子也能让这样的人去担当政治协商委员会的委员呢?”牛德草隔墙听着听着,就实在听不下去了,也实在没法想得通,不由得就忿忿不平起来,“政府让这样人品的人参政议政,能议出个什么好,岂不也太有辱政府的伟大形象了——这世道还有没有个公理?”他心里一时疑云重重,如堕烟雾。

然而不管牛德草是怎样地想不通,甚至极力反对,牛保国经过了一番积极地充分准备,几天后仍然还是真的要去县上参加与人民代表大会同步召开的政治协商工作会议了。其实,他今天要去县上参加政协会议这个惊人消息,这两天早已不胫而走,传得整个庙东村家喻户晓,人尽皆知了。这天中午,人们刚吃过早饭,庙东村城头上所挂的那颗铃就又一次被生产大队的干部敲得山响,它用它那急遽而清脆的声音在召集着全庙东村生产大队的男女老少到村口集合,欢送赴县参加两会(人民代表大会、政治协商工作会)的代表。这样的代表周围三村五寨的见不到一个,那可真是凤毛麟角、非同一般哟!你看那欢送的场面,气势是少见的宏伟壮观,真不亚于古时候迎接知县老爷上任或者状元荣归故里。村办小学的老师带着五六十名穿戴一新的小学学生,一个个脖子上围着鲜艳的红领巾,手里舞动着自制的五彩花环,整整齐齐地站在村口的大路的两旁,嘴里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齐声高呼着“欢送欢送,热烈欢送!”在他们的前头还站着一队从公社中心小学借来的鼓号队,精神抖擞地打着洋鼓,吹着洋号。一时节鼓声、号声和小学生的欢呼声汇成了一片,形成了一致的节奏,明快而催人奋进。就这样,村里的生产大队干部还嫌欢送的气氛不够热烈,又组织了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取出了村里早年闹社火,后来文革期间示威游行常敲的那一套锣鼓,锦上添花地敲打起来。好些人好久都没过敲锣打鼓的瘾了,一时敲得兴起,有两个忘了自己年岁的老大爷抱怨年轻人敲得不到位,不理想,居然挥膊上阵,也参与敲起来。你看他俩斗志昂扬地手执马锣(一种小锣),高高举过头顶,敲着在前边引领,其他人就跳跳蹦蹦,手舞足蹈地打起了“素鼓”,什么“十面埋伏”、“五虎上将”、“四面楚歌”、“三战吕布”、“一马当先”……名堂一套一套的,说来还真不少,古典儿多得真是不得了。尽管他们有时也敲得不整齐,甚至因为年久不敲而手生,敲到有的地方都给敲忘了,一时竟然想不起来该怎样敲,以致敲得乱七八糟的,但敲的那种气势却雄壮无比,发聋振聩。

村子里,牛保国所住的这条巷道上拥满了人,大人、小孩都围在左近看热闹。隔好大一会儿,牛保国才在家里收拾停当,慢条斯理地走出来。这回可跟上次造反派逮他的情景大不一样了,就在他刚一抬腿迈出他家门槛的那一刹那,人们的目光就不约而同地都唰一下聚焦在他身上,甚至有人还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叹:牛保国今天装束得简直是鸟枪换炮,今非昔比,阔得多了。你看他刚理过的头发不仅焗了油,而且似乎还打了摩丝,显得特别的黑明锃亮,一根儿不乱;一身藏蓝西服,内配白衬衫,脖子上还系了一条紫红色领带,更是显眼——两相颜色对比真够鲜明。俗话说得好:人靠衣服马凭鞍;三分长相,七分打扮。牛保国经这一穿戴,真还跟另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子就风度翩翩,格外精神起来,全然不像是个已经年过花甲之人;更不用说脚上穿的那双由他老婆张妍精心给他赶做的黑帮白底,灯心绒做面的千层底布鞋了-----特惹眼,更是城里人所望尘莫及的。

当他走出大门,站在门口的高台阶上时,马上就有人十分适时地在他面前燃放起了鞭炮。牛保国在一片硝烟和浓烈的火药味中,先是神情庄重地向四周围观的乡亲们举目环视,随后两手高高举与头平,满带笑容地向大家频频挥动,接下来抱拳当胸,一边从台阶上往下走,一边不断地向人们作揖致意,嘴里一再说:“托福,托福。一切都仰仗乡亲们的鸿福。此行鄙人实在当之有愧,却之不恭。”你看,这会儿的牛保国真是气宇轩昂,与文化大革命中戴高帽子游街示众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党支部书记杜木林见机健步迎了上来,把他请到在城门口摆放着的一张桌子旁边,让他坐下,然后就站在桌子跟前,拿起桌子上摆放着的麦克风,向周围的人大声宣布:“广大的社员群众同志们,欢送两会代表赴县仪式——现在开始!”随着他的话音一落,锣鼓声、鞭炮声、小学生的欢呼声又是一阵大作,汇成一片,响遏行云。爆竹炸响时火光四射,吓得不少小孩、妇女都捂住了耳朵,直往一边躲闪。接下来是党支部书记杜木林给大家讲粉碎“四人帮”后,目前的大好形势,“两代会”召开的重要意义。他要求庙东村生产大队的全体党、团员,干部、群众,在“两会”期间要做到会内会外密切配合,保证党的方针指示、“两代会”精神,得以及时、全面地贯彻落实,立竿见影。最后,他提高嗓音,大声说:“下来,请我们孟至塬人民公社的赴县政协代表——牛保国同志向大家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牛保国早已作好了讲话的准备,但这时还是谦让再三,以显杜木林这是强人所难,反复申明说:“大家都是乡里乡党的,谁对谁都了解,我在这儿就不罗嗦了。”杜木林一再邀请说:“尽管大家都是世代居住在一起的邻里乡党,互相也都颇知底细,但今儿跟往常不一样。我看,你临赴县开会之时,还是关照关照大家几句吧。”随着杜支书的话语,周围人就又一次爆发起雷鸣般热烈的掌声。牛保国这才显出一副因推辞不过而颇为难的神色,站起来,走到桌子跟前,两手往桌边上一按,激情满怀地向大家就讲起来:“同志们、乡亲们……我最后还是赶上这大好时机了。我保证在我今后的有生之年,一定向党、向国家、向哺育我的家乡父老兄弟们——在场的诸位,尽我一份绵薄之力;充分发挥我的余热,造福乡里,回报桑梓。”这会儿,在场的群众对牛保国的讲话,反应神情各异,有不住发出啧啧赞叹的:“真是老将不减当年勇,你看他这气派,讲两句话,还都真有两下子,想得来,年轻的时候,时肯定帅得不得了。”当然也有对此嗤之以鼻的:“这熊全是老虎戴素珠——充善人。常言说:君子看素行哩,你没看他一辈子都作了些啥‘人事’吗?”

随着激昂欢快的锣鼓声,在小学生挥舞着五颜六色花环的簇拥中,牛保国款款登上车厢周围满插着彩旗,车厢两侧画着孟至塬远景规划图的汽车,像文化革命毛主席在天安门广场检阅红卫兵一样,频频向乡亲们招手。汽车缓缓开动,离开庙东村,驶向通往县城的阳关大道……

几天后,牛保国从县上开政协会回来了,每天都趁人们吃饭的工夫,在生产大队的广播室里,通过高音喇叭,向全村人宣传“两会”精神。什么政府工作报告呀,政协主席的讲话呀……七笸篮八筛子,也不管有人听没人听,一下子就反反复复地念了一大摊。有人在背后悄悄议论他说:“牛保国一天总这样,也不知道累不累。”每当这时候,马上就会有人反对说:“你以为他是在那儿白念哩?人家现在是县政协委员了,国家每月给发工资着的。”但是国家给牛保国发没发工资这事牛保国从来都没向任何人提及过,发,是一些人心里的揣测,是真是假,这谁也没法说得清楚。不过人们总见牛保国每隔一段时间就都会到县里去上一趟,说是去开会。他现在的确成了庙东村乃至全孟至塬的风云人物,据某些消息灵通人士透漏,他之所以能够这样,是因为县上几个解放前就是共产党地下党员的老革命出面为他作证,证明他早期虽然脱离了共产党地下党组织,后来还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国民党孟至塬乡区党部书记、敌伪乡长,但一直没有出卖过共产党的地下党员,甚至有几次孟至塬地下党的会议还是在他乡公所里秘密召开的,至于他枪杀地下党赵锁子之事,那确实另有隐情,也实属一时失误——总之应该认定,牛保国这人在大节上还是好的。

在牛保国前院住的那个老贫农,一辈子都没娶过媳妇的老光棍——牛百善,这时已经成了生产队的五保户,此后再也没敢在前院乱嚷胡闹,或做什么出格的事。由于他生活没规律,一天饮食饥一顿、饱一顿,迟一顿、早一顿的,终于又一次引发肠梗阻,病死了。既是生产队的五保户,生产队就责无旁贷地弄来副棺材,出面把他草草埋葬。牛百善51年土改时所分得的牛保国家前院那两间厦房,牛百善一辈子没儿没女,自然也没人继承,加之又是生产队把牛百善埋葬的,那两间厦房后来就空起来闲置在那里。另外,一直做大队部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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