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扇半遮脸,沈鸾秋眸如水,望着裴仪在殿中踱步。
四面临窗,水声潺潺,如今又下着雨,听在耳边,更是别雅。
“你这宫殿,倒是极好。”裴仪抚着腰,她如今走路稳当些,不似之前那般莽撞冲动。
只如今胎儿还小,繁琐宫裙遮掩,若不细看,只当裴仪近来是风睨罢了。
裴仪笑笑:“怪道你这几日都不回去,我还当是宫里有谁绊住了我们皇后娘娘的脚,叫她乐不思蜀。”
明晃晃的调侃,沈鸾气急败坏,随手抓起漆木托盘上的杏仁,往裴仪身上丢去:“你再说!”
裴仪轻巧躲开,嘴上不住讨饶,唇角的笑意却未曾淡去,只挨着沈鸾同坐在贵妃榻上。
青缎迎枕倚在身后,裴仪嗓音懒懒:“你都不知道,外面那些朝臣,都是如何说你的。”
沈鸾忽然来了兴致:“……怎么说我的?”
裴仪故弄玄虚,直瞅着案几上漆木茶盘上的核桃瞧:“我突然想吃核桃了。”
沈鸾不以为然:“这有何难,紫苏你过来,替你主子剥去。”
一语未了,手背忽的挨了裴仪一记打:“我不要她,就要你。”
两主子嬉闹是常事,紫苏和绿萼早就司空见惯,笑着退到一旁。
一小碟的核桃,都叫沈鸾敲成碎渣,惨不忍睹。
裴仪看不下去,自沈鸾手中接过小木锤,亲自敲开伺候沈鸾吃下。
“外头人人都传,说你时运不济,好不容易身世大明,又遇着陛下那样的……那样的暴君。”
也是沈鸾在,裴仪说话方如此不避讳。
沈鸾好奇抬眸:“……暴君?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她细细思索,“莫不是因着先前那平民女子?”
“可不是。”裴仪莞尔一笑,先前她只觉得裴晏多此一举,如今才知他这是一箭双雕。
有那女子在,朝中文武百官再不敢将自家的女儿送入宫,深怕哪日就成了裴晏的刀下魂。
闻得裴晏要将先前采选的良家女子送入女学,朝中虽有异议者,然思及那采选名单上也有自家女儿,不得不赞一句陛下圣明。
将女儿送入女学,总比入了裴晏的后宫好。
阴差阳错,兴办女学这事,竟没遇着多大的艰难险阻。
沈鸾闻言,只觉得好笑。
裴仪终究是过来人,看得远些,笑睨沈鸾一眼:“你还笑得出来?”
沈鸾诧异:“……此话怎讲?”
裴仪压低声:“如今那些臣子不敢将女儿送入宫,可往后呢?往后若是他们逼着圣上开枝散叶,充盈后宫,你又当如何?”
沈鸾唇角挽起一抹笑:“你当裴晏是那样言听计从的人?先前不还说他是暴君……”
“话虽如此,可还是得未雨绸缪。”
殿中青烟缭绕,雨声淅沥,金漆木竹帘轻卷,隐约可见院外鸦青色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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