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左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右腕,感觉到那个圆形疤痕的轮廓。
――很不走运,他和陆泳飚和疤脸一样,也被那怪虫子咬了。但他没有声张。他暗想,等到明天无论如何得向这个记者问个清楚:被虫子咬了到底会得什么病。他悄悄拿出一个纸包,向手里倒了一粒药片,就着矿泉水喝了下去。
“大哥,吃什么呢?”陆泳飚乐呵呵地问。
“刚才老程给的晕车药。”
“嘿,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晕车了?”
彭超没吭声,琢磨着这包他从袁方身上搜出来的药片。纸包上的怪名字他只记得是:“磷酸什么”――在平阳医院,贾信的床头也有这么一包药。他还记得,贾信说他被虫子咬了所以才发病。想想贾信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心里更加紧张起来。他越发恼恨自己不该那么大意。
在逮到陈岩后,彭超一心只想从陈岩身上搜到指引物,却没想到会有变数。他悄悄动了那个瓶子,结果成了第一个被怪虫子咬伤的人,瓶中的一只小虫还趁机跑掉了。虽然,后来他也叮嘱陆泳飚不要碰那个瓶子,可这个不争气的同伴却趁他不在,跟疤脸一起打开了瓶子,结果两人都挨了咬。
被虫子咬伤后,彭超的心里就再没踏实过,一想到贾信的惨模样他就发毛。他没想到老天居然存心要救他的命,会把这个记者送来,而这人身上还带着救命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趁着给袁方搜身,他悄悄把那包药留给了自己。只可惜药袋里的药没几粒了,包装上的药名还印得模模糊糊,特别是“磷酸”后面的两个字都成了两个疙瘩。他恨不得马上撬开袁方的嘴,问出准确的药名,好等到了前面县城赶快买些同样的药。
彭超正胡乱想着,对讲机里传来前面车子疤脸的声音。疤脸说,他感觉不大舒服,想停车歇一会儿。陆泳飚熄了火,骂道:“真他妈怪了,今天怎么都跟中了邪似的!”
沈剑因办案去过全国不少地方,但这还是头一次来新疆的和田市。这座位于塔里木盆地南缘的小城给他的印象是简单宁静。
他撩开宾馆的白色窗纱,俯瞰着窗外的园圃。那里竖着几只葡萄架,纤细翠绿的藤蔓轻垂着,令人联想到葡萄成熟时的美景。靠近院墙的地方,还整整齐齐地种着一畦苜蓿。远方清真寺传来的悠长曲调在耳边若即若离地回荡。日头很足,透过纱窗似乎能嗅到沙漠里燥热的气息。园圃外是一条街道,街两边全是出售玉石的店铺。铺面招牌上写着“羊脂玉”、“山流水”、“籽玉”等等字样,那都是赫赫有名的和田玉的不同品种。几个衣着随便的汉、维两族男人聚在街角,摆弄着一大块玉石说着什么。
沈剑不禁想起刚才飞机降落前的一刻,坐在他身边的古远今指着一条穿行在赭色山崖间的大河说,那是玉龙喀什河,又叫白玉河。又说,和田市郊还有另一条喀拉喀什河,也叫墨玉河。两条河由昆仑山和喀拉昆仑山上的雪水汇集而成,最后交汇为和田河。因为河水中夹杂着从喀拉昆仑山顶上冲刷下来的玉石,白玉河中产白玉,墨玉河中产黑玉,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名字。很多采玉人长年生活在河边土窝子里,过着常人无法想像的艰苦生活,只盼有一天能收获美玉。而沈剑最关心倒不是玉石,而是和田城周边的古迹。这里曾是丝绸之路上重要的枢纽,繁华一时的著名绿洲,城外,从塔克拉马干沙漠到昆仑山脉遍布着无数的古代遗址。不久之后,他就要和古远今等人去探访其中之一。
沈剑处理完西安的事情刚到敦煌,就得知了戈壁峰燧之地发生的情况。当即命潘翼带一队人马沿罗布泊循着朗月可能逃跑的路线追踪,不惜一切代价解救袁方。而他自己则带人和古远今、沙盈、时娜坐飞机直飞和田。
回到桌边,他再一次审视起那张摊开的地图。目光顺着“和田市”往西移动,落在一个叫“皮山”的小县城上。这个他闻所未闻的小县城将是下一步探案的关键地点。
“胜利之神的封地――”他喃喃自语道。
一路上,古远今和沙盈大致给他讲了月西峰要找的“胜利之神的封地”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说,“胜利之神的封地”又叫“毗沙门天王的封地”,是时光教授首先注意到的一个地方。
两位老人还特别提到了一本桑树皮书残卷。时光教授在敦煌工作时,在藏经洞遗存的一批残破经卷中意外地发现了它。书的一部分用汉文写成,另一部分用梵文写成,随书还附带一张古老的西域地图。
时光教授研究后发现,汉字部分是古代驱傩镇鬼仪式上诵读一段咒语。而残损最严重的梵文部分,则是盛唐时代一个佛教僧侣写的见闻录。
书的作者说,他年轻时曾到西域游历,遇到了一个叫南昧的髦耋老者。此人是一位修为高深的僧人,但身属波斯外教,并非佛门子弟。由于心性相通,两人谈了很多东西。因为书卷残损,两人谈话的许多内容已无法得知。从仅存的书页上可以看到:南昧说他曾在一个叫“胜利之神封地”的地方隐居修行。那里是他一直寻找的一个神奇之地,正义和邪恶在那个地方交争。后来,他把最神圣的知识藏在了那个地方。僧侣听了,知道他说的地方就是佛教中所说的“毗沙门天王栖止之地”,或者叫“毗沙门天王的封地”。两人临别时,南昧把一段驱邪镇魔、祈福迎祥的咒语赠给了这个佛教僧侣。
作者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画了一张地图附于书中。他在图上标出了“毗沙门天王栖止之地”大致方位。
时光教授认为,桑树皮书中所说的“毗沙门天王的栖止之地”实际上就在今日的和田城附近――唐朝时那里称作瞿萨旦那。他的根据来自古书中的记录。
相传,远古时瞿萨旦那这个地方空阔无人,只有毗沙门天王在此居住。后来,印度一个部族被国王放逐到雪山以北的荒凉山谷,这群人放牧逐水草而居,在瞿萨旦那的西边边界定居下来,并推举了自己的国王。恰好,在瞿萨旦那的东边也有一个从东方因获罪而来的部族,他们也有自己的国王。两边一直相安无事。可就在一次打猎行动中,两边相遇并发生了口角,差一点当时就动起手来。后有一人提议,两边都回去操练兵马,然后再约好时间交战。在后来的交战过程中,西边的族群战败,首领被杀。东方的国王乘胜追击,招抚了西边人马,占领了整个瞿萨旦那。他打算建一座新城,但又担心选的地方不合适,于是出榜招贤。寻找懂得地理知识之人帮他建城。这时来了一个脸上涂着黑灰的外道之人,身后还背着一个装满水的大葫芦。此人来到国王面前,说他懂得地理。接着就把葫芦里的水倒在地上,那水好像永远也倒不完,弯弯曲曲地流着,最后形成了一个首尾相连的圈子。这时,外道之人忽然迅速跑开,不见了踪影。国王就在水流围成的区域内建起了新的瞿萨旦那城。他也自称为毗沙门天王的后人。从此,城池并不险峻的瞿萨旦那国就再也没有被外敌攻克过。
瞿萨旦那无疑就是毗沙门天王的封地。――时光教授的这个结论得到了古远今和沙盈的认可。
他们也认为所谓“毗沙门的封地”就在和田一带,甚至确定了更加具体的位置――和田以西的皮山县。但是,具体到那个南昧声称他修炼的地方,就谁也说不上来了。其实,那本桑树皮书以及毗沙门天王封地在皮山的说法,只有时光周围的一些人知道,其中还有些不以为然的人。所以,古远今也搞不懂月西峰是怎么得知这些情况的。沙盈还告诉沈剑,她的继外甥时飞的确到西安找过她,问了她很多有关桑树皮书的事,并带走了一张桑树皮地图的复制品。她对当初自己这些随意的做法懊悔不已。
这些就是沈剑从古远今和沙盈那儿得到信息。当古远今提到“皮山”这个词时,沈剑就被触动了一下。他想起在京城博物馆调查时,虞心月曾回忆说,时飞提起过一个什么“山”的地方,那里似乎是时飞一个钟情的地方。好,现在终于有着落了。原来时飞说的这个什么“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个县城的名字。
“皮山――”沈剑默念了一声这个很新鲜的地名。忽然,他又想到古远今他们说的那个古怪的神灵叫什么“毗沙门”。――咦,“皮山”和“毗沙”的发音怎么这么像?他觉得挺有意思。
“咚、咚”,有人敲门。沈剑开门,古远今教授和本地的一名警官,还有一个额头宽阔身材挺拔的维族男子出现在门口。
“这是咱们的向导吐尔逊。喀什噶尔大学的高材生,在这边的博物馆工作。”古远今向沈剑介绍道。沈剑和吐尔逊热情地握手。
寒暄之后,沈剑得知托尔逊是本地博物馆的研究员,也是古远今教授的朋友。因为吐尔逊对本地的地形很熟,所以古远今请他带领众人去皮山。
“出发吗?”吐尔逊站在门边问沈剑,好像他比警方还急。
沈剑正要答话,沙盈和时娜从隔壁房间过来了。休息之后,两人神色好转不少。时娜还是怯生生地躲在姨妈的身后。
这时候,沈剑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潘翼打来的。他兴奋地说,已经发现彭超等人的行踪。若羌县有目击者称看见两辆越野吉普一大早向西开过去。“还有新鲜的,”他说,“这里一家县医院反映说,有个说普通话的中年男子早晨来看病,瞧他手上一个虫咬伤疤,还问有没有一种叫‘磷酸’什么的药,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医生给他开了些治虫咬的药膏,他老大不情愿地走了。我给医生看照片,医生们一下就认出那人是彭超。”
“好!争取快点赶上他们。”沈剑高兴道。
“包警官那边情况如何?”潘翼问。他在路上跟沈剑通话时得知,敦煌警方接到一个莫名的举报电话,说一个叫月西峰的文物贩子正前往吐鲁番,准备在那里搭乘飞机。那个打电话的人还透露了让警察们既惊讶又兴奋的消息,这个“月西峰”就是朗月集团的头领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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