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珀一愣,嘴唇蠕动了一下,说:“您可以去东北角的贫民窟附近看看。这种时候,没有旅馆会营——不,我是说旅馆很有可能都是不营业的。贫民窟那边虽说您看不上,但这种时候也只有她们会出来劳作,寻找食物,也只有她们的门能敲开。如果运气好,也许能找个地方借宿一晚。”
凯尔茜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看着三个上等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埃珀嘟囔了一句:“奇怪的体面人。”
她掂了掂手上的银币,试探地用牙咬下去,被狠狠地咯了一下。
埃珀也不嫌疼,咧嘴笑了,又把银币举高,放在太阳下面欣赏了一遍:“盖娅在上……真是银币啊。”
埃珀的提醒果然有用,她们溜达到了贫民窟,果然溪边有不少瘦弱的洗衣夫三三两两地聚集着,装了大盆的衣物在河边清洗。
即使是这么重的瘟疫,贵族们依然宁愿把衣服交给贫穷的洗衣工来清洗,而贫穷的洗衣工们即使多数都生了病,也不得不撑起身子继续他们的工作。
毕竟,不选择劳动就要选择饥饿,到时候他们可能还没病死就先饿死了。
整洁的外衣、细腻的皮肤、富有光泽的头发和挺拔的个头,让三人在衣着破旧、身形瘦小的贫民窟居民之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刚走到河边,她们就吸引了洗衣男们的注意。
这是——那些主城区的上等人?上等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人群低声窃语着,时不时偷瞄她们一眼,但没人敢直接抬头盯着看。
其实,她们的衣着风格比人们熟知的“上等人”朴实多了,举止行为也大有不同,那些真正的中产一看就知道她们有些不同。
但指望难以接触那个世界的贫民们来分辨其中差异,简直是发梦。
她们很容易就借到了一间房子——事实上,贫民窟居住的家庭只会缺少房子,不会有多余的。但面对银币的诱惑,他们十分愿意和邻居们在逼仄的小房子里将就一晚。
年长的和年轻的洗衣男们抢着说话,一面忍不住迎风咳嗽,一面急切地推销自己的家。
露西塔犹豫了一下,随意选了一个看起来最干净漂亮的少男,温和地问:“你说,你家有水井和单独的厨房?”
少男激动的神色染红了苍白的病容:“大、大人们,是的。而且我家非常干净!您愿意住在我家吗?”
露西塔点头:“劳烦您带我们去看看吧。”
其余的洗衣男遗憾地一哄而散。
上帝啊,怎么会有这么客气、这么绅士的上等人!
她真的是那些拿鼻孔看人的上等人吗?
少男整张脸已经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声音也不由得扭捏了一些。
他抿了抿唇,动作也不由自主地柔顺起来,显出些少男独有的羞涩:“好的,大人。”
露西塔并未注意这些。
少男的家就在不远处,果如其言,是一间还算干净的平房。
他母亲和舅舅见到露西塔拿出的银币,惊得眼睛都直了,连忙不迭地道谢,收拾了不多时就将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就要到邻居家借宿去。
一家子病骨嶙峋的,走路都艰难,看起来实在是不落忍。
露西塔转过身去,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水袋,递过去:“这里面是治疗风寒的药,你们一人喝一些,或许会有些作用。”
母亲受宠若惊,接过水袋连连道谢。
一家人小心地就着这只水袋,最小的女儿先喝,然后是领她们来的少男,最后是母亲和舅舅,一人一口将水袋喝空了。
药物对贫民窟的人来说实在是太稀缺了,大街上的药铺从来是给这些中产或者贵族们准备的,贫民在疾病之下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捱。
捱过去是好运,捱不过去是命运。
她们暂时搬到邻居家之后,露西塔几人终于松散下来,整个上午都在屋子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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