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联卖掉了,展厅空出了位子,又有新的拍品需从仓库请出来,下班时,蔡姐兴奋地招呼人手奔向仓库,那劲头活似中了百万大奖。
田禾抱臂站在仓库门口,冷睇里面忙活的众人。
重新布置展厅,下班比平时晚了点,回到家时,韩书语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嗯。”田禾换上拖鞋,洗了手,把她从厨房推出来,嘟嘴:“说了让你好好休息,怎么不听话?”
韩书语近几天心脏又开始不舒服,田禾几次说请假在家照顾她,她坚决不同意,硬赶着她去上班。
田禾切菜时岔了神,想起五年前那场剧变,家破人亡,母亲受刺激一度神志不清了一段时间,本来心脏就不好,那一场剧变险些要了她的命。
一分神,差点切到手。
*
第二天上班,又听到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之所以说不大,是因为自打圣安成为岩州拍卖业翘楚即有各种谣言造访,公司对这种传闻见怪不怪,理都懒得理了。之所以又说不小,是因为这次的料来得有点猛,爆料者扒出了十多年前的旧闻,有理有据,有板有眼,高层不得不重视。
爆料者扒出来的是某艺术品论坛的一个旧帖,称季云深作过一幅原应叹息四扇屏,被一家博物馆收藏,后被一位马来西亚华商高价拍走。
爆料者矛头直指圣安,被马来西亚华商拍走的四扇屏,缘何出现在中国?圣安要拍卖的是否为真品,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
这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淹没在浩如烟海的旧闻尸体堆里,无人问及。那时咨询远不及当今发达。如今资讯极度膨胀,人们连每天的新闻都不能遍览,何况旧闻?又是如此小众的论坛,压根儿没几人注意。若非这个寻事者扒出,或许人们连季云深究竟画没画过这幅四扇屏都弄不清楚。
一时间,圣安遭到诸多质疑,展厅外围了好多记者,保安强行拉起警戒线,警告他们不许放肆,可是没用,记者一个个跟吃了兴奋剂一样,不要命地往里冲。保唯恐他们回去之后乱写一通,没敢有过激行为,投鼠忌器。记者严重干扰了正常秩序,恐生意外,展厅暂时关闭。那副四扇屏也被撤下,搬入仓库。一通手忙脚乱,人人牢骚满腹,恨不能把那个好事者揪出来乱棍打死。
“到底谁他妈吃饱了撑的?”
“听说赵总怒了,扬言要挖出那个人挫骨扬灰!”
“呵,口气不小,挖的出来么?”
……
田禾默默听着同事议论,不动声色码着文件。听到赵雷的名字,眼皮不由跳了下。幸好,圣安总部不在这里。
此刻,展厅所在商厦相邻的楼层,圣安总部,赵雷正大发雷霆。
“查到网吧就查不下去了,养你们有什么用?!滚,都他妈滚!”
齐云进来时,正听到赵雷怒骂下属,地上一滩水渍和玻璃碎片,她不由皱眉,对那三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三人走后,她板起脸训斥儿子,“有你这样的老板,哪个员工肯卖力?你能不能有个老板的样子?以前阿飞在的时候……”
“不提他你能少活几年吗?”
上年纪的人大都比较忌讳“死”,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个儿的亲儿子,齐云差一点气昏过去。
老莫劝:“无心之言,夫人不要在意。”
齐云怒嚷:“他巴不得我现在就去死!罢了罢了,我管不了,老莫,雅林的房子赶紧收拾,我今晚就搬!”
门板发出巨大的响声。
老莫摇摇头,“你不该那么说你妈,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父子。”
赵雷闷哼一声,别过脸。
*
两天后,圣安公关部发表一份声明,称季云深老先生原应叹息四扇屏的委托方正是那位马来西亚华商朱先生,还公示了委托手续和朱先生个人声明。这份声明很高明,没有怒气冲冲回击爆料者,只是说明一个事实,既彰显了气度,又证明了清白。
一场来势汹汹的大风暴,悄无声息平息了。
蔡姐喜气洋洋叫人把四扇屏重新从仓库搬出来,布置在展厅最显眼的位置。
田禾远远望了望,默不作声回了办公室。
拍卖时间比原定日期推迟了两天。拍卖那晚,田禾在拍卖厅外徘徊许久,引得门口保安时不时望她两眼。入场券捏在手心快被汗湿透了,她理理微乱的发丝,挺身迈上了台阶。
拍卖现场人出奇多,有钱人越来越需要装点门面。
田禾没找到空位,随便找了个位置站着。一盏香炉和一对清代太师椅有了买主后,原应叹息四扇屏被抬到了现场。她屏了屏呼吸,目不转睛。
季云深的作品留存下来的不多,一面世格外抢手。这幅四扇屏也不例外,很快突破七位数,还在持续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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