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祭辛苦了。”子都说了一句。
司祭保持着躬身禀奏的样子,一时无声。
“司祭,还有何事?”子都问他。
“臣下斗胆进言,祭祖虽为要事,可王族的血脉传承才是举国最重要的事宜,希望王和王后早结贵子,让凤凰之血,代代相传。”
“希望王和王后早结贵子,让凤凰之血,代代相传。”紧接着,百官也随声附和。
对于此事,我一直有隐隐的担忧。我担心子都会一直不理我,让凤凰之血的传承失继;而同时,我又担心子都会因为责任而做出改变,因为我并不想他碰我,至少不要那么快。
“各位费心了。”一瞬沉默之后,子都淡淡的接道。
看着他冷凝中透着威严的侧脸,我心里是咚咚的鼓声,我害怕他今夜就做出改变。
然而,怀着忐忑的一颗心,一直到了深夜,最后我才发现一切照旧。
翌日,我是被宫婢叫醒的。
我觉得有些奇怪。自从来了王宫,我的觉一向很浅,周围一有动静,我就会醒来。可这一日,我不但没有察觉子都是何时起身,连几个宫婢进来也无丝毫知觉。
梳洗完毕,子都已经在摆着早膳的桌旁坐等,我到了,他才让人上前服侍。
面对吃惯了的佳肴,我觉得胃口很好,很快碗就见了底,身旁的宫婢立即给我添饭。端起她递来的碗,刚想动筷,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忍耐不住的恶心,接着就是一阵呕吐,刚吃下的东西几乎都吐了。等结束了,我不禁有些头脑昏沉,宫婢将我搀扶至一旁坐下。
“孔阳,叫医官来。”犹自昏沉间,我听见子都吩咐。
很快,孔阳领着一个身着青黄长袍的老者来至殿内。子都免去老者的伏礼,让他径直给我看病。他在我身旁的矮桌上垫了一块白巾,然后请我将手腕至于其上,接着便开始给我把脉。
他的手指在我的手腕上搭了又放,放了又搭,如此三遍,最后他跪伏在地,“王,王后,贺喜恭喜,凤凰血脉已成!”
我听得愣了一瞬,之后才猛然醒悟他话里的意思,心里登时“咯噔”一响,我慌的去看子都的脸。
子都恰好也向我望过来,他那双淡漠的眼睛盯着我打量了片刻,渐渐的那里面透出了一些别的东西,像是讽刺,又像是怨愤;像是恨意,却又像是快意。
在我心慌猜疑之际,子都突然走过来,他牵起我的手,大笑一声,然后说:“走,我要昭告天下!”
此刻,我只觉得他的笑不可捉摸,不由得就有些害怕。关于我和子充的事情,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漠然,怒火一直隐忍不发,而现在我怀上了子充的骨肉,他依旧不对我置喙一词,还一笑处之,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要怎么做,我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乾坤殿内,他果然向百官宣告了我怀孕的事,还令司祭将此事写成文书,张贴于王宫四门,以通告天下万民。
司祭昨日才提过王族血脉之事,这时便激动不已,他欣然领命的同时,还泣道:“恰在祭祖之日发现王后怀孕之事,真是王族先祖庇佑啊!”
祭祖之礼开始后,子都牵着我的手,领着百官,走下层层阶梯,经过涅槃近旁,一步一步往朱雀殿行去。
我从未去过朱雀殿,但我一直对它有些好奇。司祭曾说过,桑梓国的历史久远到说不清年代,是世上最古老的王国,而王族死后的骨灰都会置于朱雀殿内。那朱雀殿里到底有多少盛放着王族骨灰的罐子?
此刻,朱雀殿的正门是关闭着的。门框上方嵌着用白幔曲卷而成的花样,门边摆放着白色的野菊花。当子都和我行到门前,司祭大喊:“开门祭祖!”
“吱呀”一声,朱红的殿门缓缓地开了。
踏进殿内,我目瞪口呆。
☆、不见子充(3)
前方是一层又一层平缓向上延伸的白色,白色延伸至大殿尽头,已近乎挨着殿顶,而白色的两头则抵着殿壁,如此宽广宏伟的一片,竟全是密密麻麻的骨灰罐子接连而成。这数目,何止成千上万!
子都带着我往前几步,跪在黄色的草蒲团上。草蒲团的前方是一个朱红小香案,香案上放置着一个金色的香炉。而香案的前方是一排连接不断、直抵两侧殿壁的朱红方桌,方桌上是紧挨的玉碗,玉碗里分别盛放着不同的谷物菜蔬、糕点肉食。
视线越过那份犹自冒着热气的白米饭,我看见白色骨灰罐的最底层并未完满,摆在最后的那一个颜色很新亮,我想那个肯定就是我的父王。而看着剩下的那少许几层空空的玉阶,我又想:若干年后,这地方总会摆满的,到时候新来的骨灰罐又放哪里呢?
“拜!”司祭在一侧突然高声喊道。
我一惊,醒过神来,随着子都一起拜了三拜。
“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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