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线、璎珞珠,正面双童捧福图案,背面寿天百禄纹样,一针一线皆是牵挂爱怜,绣成一个鹅黄色八宝如意荷包。荷包虽然小巧精致,上面的图案花样却是针针清晰无比,一颗颗细小的珠络缀在荷包边缘,让人看着爱不释手。
双痕拿起一把小银剪子,将荷包的彩线穗子剪得平齐,又细细的理了理,赞道:“娘娘,这荷包可绣得真好看。”
“再好看、再难得,又怎比得上娘亲陪在身边照顾?”秋光映照的凉亭内,皇贵妃一袭绯罗色泥金五瓣牡丹通袖长衫,下配石榴色撒金凤仙裙,将周遭朱栏碧瓦的景色都比了下去。她静静望着一汪池水出神,轻声道:“今年,那孩子也该满十岁了。”
双痕点头道:“是啊,一晃就是十年时光。”
皇贵妃轻声叹息,“终究,是我亏欠了他。”
“娘娘”双痕语声稍顿,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侧身捧来旁边的小糕点,乃是一碟小巧精致的奶蒸云糕,“娘娘早起就没吃东西,不如先用一些点心?”
“我不饿。”皇贵妃缓缓站起身来,拿起璎珞荷包走到凉亭栏杆边,下面的水光反射映到手上,照得荷包上的金线熠熠生辉。那光线明亮晃眼,竟然刺得双眸微微生出疼痛,阖上双目,思绪飘向千里之外。
时值秋月,岸边已有枯叶片片飘零落下。一叶一叶落在水面,黄叶碧水,随着清风悠悠晃动,荡起一层层细微的水波涟漪。皇贵妃临水而立,纤细身影倒映在略微不平的水中,影子细碎不定,晃碎了她脸上那抹淡淡的忧伤。良久,望向湛蓝澄澈的碧空呢喃道:“好孩子……就让这个荷包陪着你罢。”
“娘娘”双痕的声音焦急不安,上前低声,“娘娘,仿佛有人来了。”
正说着话,便听小太监远远唱道:“皇上驾到……”
皇贵妃脸色微变,赶忙将璎珞荷包塞到双痕手里,“先藏起来,回头尽快找人送到淮安沈家。”外面的脚步声渐渐逼近,略整了整身上衣襟,将臂上一带宝烟色绡纱流苏挽起,赶紧碎步踏出池边凉亭。
今生今世,何日才是相见之期?
皇贵妃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双痕揣着荷包疾步没入侧殿,一颗心也仿似被人随之带走似的,只余下无尽怅然的失落……
第二章 入世
十年后
光阴悠悠,转眼已经过去十年。
此刻将近巳时,天际一轮金红耀眼的旭日越升越高,山林间的氤氲薄雾逐渐开始消失,视线也随之清朗起来。晞白遥遥眺望了一眼,离山脚大路约莫还剩一箭路程。转身回头看去,躺在竹椅上的沈义山脸色素白,恹恹阖目,已经不复平日的精神。
自今天早晨山顶出发起,一连翻过了好几座道路崎岖的大山,晞白见五蕴、六尘都是一头大汗,于是问道:“不如停下,先歇一会儿再说?”
二人忙道:“少爷,不妨事的。”
“都是习武之人,哪能这么点苦都受不住?”沈义山闻言睁开双眼,也朝山下看了看,“没多远了,到了山下自有轿子来接。”
说起来,沈义山在城中还有一座不小的府邸。因为沈义山的旧疾越来越重,挨了许久也不见好转,所以决定下山回府调养,方便找个好大夫仔细瞧病。
不过从那次下山被抓以后,晞白再也没有私自下过山去,随着年纪渐长,性格也变得越发沉静似水。直到十四岁那年,先皇明帝驾崩、皇九子登基尊为桓帝,沈义山说天下已经太平,这才让晞白每年生辰回府一趟。
如此说来,自己应该回沈府庆生过六次?晞白微微摇头,大概是因为在山上住的久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倒是对山下的热闹颇不习惯。
到了山脚大路口,果然早有小厮守着轿子等候,众人都是归心似箭,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回城内沈府。沈夫人领着人出来迎接,一脸忧色道:“老爷,怎么病得……”当着众位家人忍住话头,抬头看向晞白道:“仿佛是又长高了一些,也更精神了。”
晞白还礼道:“多谢二婶挂怀。”
“别站着,先进屋再说罢。”沈夫人稍稍侧身,似乎不太愿意承受侄儿的礼。
沈义山回房换了衣衫,一身青石色的长襟对开文士通袍,大概是病中失了锐气,反倒显得气度颇为儒雅大方。沈夫人看着自己的丈夫,叹气道:“山上气候阴寒、潮湿多雾,你身上本来就有几处积年旧伤,长年累月住在那深山里,自然对身体不大好。早些年总不得下山,眼下国中世道太平安稳,不如你们都回来住,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沈义山颔首道:“嗯,这段时间暂时住在府中。”
沈夫人显得十分高兴,笑吟吟道:“我已经让丫头们去收拾,好在晞白的房间一直有人打扫,倒也干净,等下便可以去歇息。”
晞白与沈夫人并不熟悉,不过见面几次,只记得每次生辰回府,二婶都会细心的忙着为自己张罗。但对于自小与人疏离的晞白来说,能够有人如此温柔的对待自己,已是极其疼爱,因此很是敬重这位婶娘。
少时,家人去东街请来本城最好的大夫。谁知那老大夫却是连声叹息,说是沈义山病入心肺、沉疴难解,乃年轻时积累下来的病根,加上长年累月不得保养,眼下已非寻常医者能够诊治。老大夫开了一张方子,说是自己只能开些调养的药,要根治还得寻访名医,切莫再拖延耽搁。
沈义山是习武之人,从前年轻身体精壮之时,每年都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不料暮年反倒病重如斯。晞白心头沉甸甸的,犹如一块巨石头压在自己胸口,倒是沈义山生性洒脱,淡然道:“生死有命,不必强求。”
名医?自己涉世不多,如今该到哪里去寻访什么名医?晞白想了半日,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头绪,送老大夫出门的时候,恳切问道:“老先生,可知附近州县有什么杏林圣手,还望能够指点一二。”
老大夫摇了摇头,“淮安这地方是个穷乡僻壤,要说医术好一点的同行,近处还真是找不出来,有能耐的都到州府高就去了。”他拈着胡须沉吟,又道:“仿佛听说,南面断崖谷住着药圣的女儿,医术极是了得,公子不妨前去打探一下。”
“药圣的女儿?!”
这个名头听起来十分响亮,想来医术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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