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直接坐下来,而是转了个圈,掀开比薄毯厚不了多少的被子。
一床的核桃壳。
我又一次笑了一下。
还有什么呢?瓜子皮、坚果壳,果核和咬了一口的馒头。。。
于是我冲着肖飞燕身旁的翘儿和瑶瑶,微笑着点头。
翘儿总是跟在肖飞燕的身旁作威作福,鼻孔朝天。强词夺理,胡搅蛮缠倒是十分在行。
绿釉没什么本事,馊主意一箩筐。还经常会干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喏,把我按进水缸那件事就是她干得。
瑶瑶呢,则是个畏首畏尾的胆小鬼。我忍不住怀疑她投靠肖飞燕,也是本着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原则,平日里也可以威风一些。像这种扔垃圾的幼稚的做法,不用猜都知道一定出自她手。
我这样想着,手中捏起一枚栗子壳,手指摩挲着笑了好一会。
瑶瑶则在肖飞燕身旁,警惕地盯着我。
抱歉,这种近乎恶作剧一般的无聊游戏,实在没兴趣。
想玩?爱找谁找谁好了。
幼稚。
我不说话,起身收拾了床褥。
余光中瞥见枕头上的一点银光,我不动声色地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一捏。
三寸长的绣花针,针体没入枕中,剩下一个针头被我瞥见了。
原来床褥上的垃圾,不过是让人放松警惕的障眼法。实则目的是为了让人分散注意力,好忽视了枕头上的针。
绿釉吃过几次亏之后,第一次学聪明了。
呵呵,我是不是该建议肖飞燕,封她一个‘狗头军师’的称号?
可惜的是,有些招数用过一次,第二次。。可就不太灵了呢。
我摸了摸后脑勺,前天险些被枕头上的针戳到。
肖飞燕嘟着红唇,楚楚可怜地向我道歉。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缝一下衣服,没想到一个不留神会弄丢了针,呜呜,我错了。。。”
然后第二天,肖飞燕的鞋里,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掉进去了一根更粗更长的针,一整天都可以看见肖飞燕一瘸一拐的走在路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向人哭诉有人存心要害她残废。
我很饿,晚膳的点已经过去了。
事实上从昨天早晨到现在,我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不过这没什么。
记得在宫正处的时候,我曾经十余天粒米未进。最终靠着一碗能够照得见人影的稀粥,撑过了一个月。
我不知道我的极限在什么地方。
在芜衡殿,我可以喝自己血,因为我要补充营养。甚至在万不得已之际,可以啃下手指充饥。
然而我依然记得。。在荒山野岭间,寒冷的夜晚。那个衣不蔽体的幼小女孩嚼着草根啃着树皮,喝干了自己的血。尖利的虎牙咬进那只野兔的颈窝,腥臭的兔毛连着皮肉,那味道令人作呕。
也许,我的身体里潜藏着一头狼。
在濒临死亡的时刻,冲破枷锁,兽性大发。
莫名的,在这一刻,我想起了张敏。
那个。。能让我在他的身上,嗅到同类的味道的人。
*1板著:明代体罚宫女手段的一种,。面向北方立定,弯腰伸出双臂,用手扳住两脚。不许身体弯曲,一直要持续一个时辰,即两个小时左右,一般情况是受罚宫女必定头晕目眩,僵仆卧地,甚有呕吐成疾,至殒命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浣衣局(3)
浣衣局外,老太监打着梆子,一声又一声路过此地。
秋风萧瑟的日子,早已再无蝉鸣鸟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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