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压根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还以为是主人在和自己玩,亲昵地蹭了蹭男人的手掌,极为依恋。
顾淮安瞧着,又给了一把鸟食。
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蒋侍郎虽然暂时被革职,闲赋在家,可朝中的动静丝毫没有小下去,反而是越演越烈。
蒋佑宁倒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提前闭门谢客,拒绝任何人的拜访。
他原本年纪就上来了,跪了一天之后双腿浮肿,大夫开了草药之后特意叮嘱他要卧床休息,不可随意走动。
蒋夫人同他少年夫妻,替他换药时,看见他由膝盖蔓延到半条腿上的淤青,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她偷偷擦掉,无声掉着眼泪,不敢再叫丈夫心烦。
“这已经是圣上仁慈了。”蒋佑宁还能笑得出来,安慰道:“正好借着这个事情,我能领到一个闲职,日后便能有更多的时间放在家里。老实说,在户部这些年,我也累了,压根不想继续留下去,这倒是随了我的心愿。”
“可你也不该这么冒险。”蒋夫人手上的动作仔细又仔细。
蒋佑宁苦笑,还不是王家那边逼迫得紧。眼见着六皇子即将定亲走向朝堂前,那些勋贵的动作就开始不断。他看得明白,这些年皇上因为龙体欠佳,对世家多有纵容,世家生出了野心,想要再扶持出第三位帝王来。
可皇上掌握权力这么多年,酣睡之塌岂能容旁人觊觎。两边少不得博弈,看最后谁被踢出局。
户部又是个不得不和这些人打交道的部门,最近几个月他和王家的人偶遇很多次,让他生出退下来的心思。
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出身微寒,没有一点根基。他真要是掺和到中间去,只怕还没挣得从龙之功,先成为沦为替罪羊。
“我只庆幸将馨褱的婚事安排好,连累不到她。清河公主与驸马都是通透的人,能护着馨褱几分。倒是博睿要耽误几年,不过这些年我官职渐升,他也跟着浮躁。正好这段时间能够静下心磨砺自己,等朝堂平静下来,他再下场考取功名也是一件好事。”
他絮絮叨叨着,说着自己的安排和打算,每一样都是之前精心谋划多遍的。
只是没有他自己。
蒋夫人的眼眶更红了,却没说更多,紧紧地抓着他枯枝般的手。
哪个读书人心中没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志向。蒋佑宁微末出身,见过底层人为了活着的挣扎种种,何尝不曾想过自己做官以后,能够造福一方,为万民众请命。不说名垂千史,他也该让滚滚前进的历史车轮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一点,哪怕分毫。
可等他进入官场,才明白许多身不由己,渐渐想的便只有自身。
说到底他做不了圣人。
他还记得跪在勤政殿时,皇上那失望的眼神。
“你可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金銮殿上,你站在一种人读书人之间,身姿挺正,目光澄澈,同朕说愿做‘敢为万万人先’,广茂,你现在做的又是什么?”
他的眼不复年轻时的清明,随着岁月更迭逐渐浑浊,脸上也逐渐有了皱纹,将身体佝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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