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依旧挺得笔直,站立着的江太傅听到此言,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
外孙的每一字重重打在他的心上。
孩子早夭,夫君战死,她却夜见外男。
那不是温家的家训,更不是他的外孙女。
“祖父不必惊慌,小玖与她的……晔哥哥,郎真意切,不是温江两家能干涉的。”温钰堂话语中满是嘲讽。
高位的萧晔笑而不语。
沉思的半晌,江太傅跪到地上,“老臣年迈,已无力朝堂,望陛下看在多年老臣无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准许老臣辞官。”
他已晚节不保,这朝堂之事,更是无心无力。
“可……朕与玖玖的孩子,还需太傅启蒙。”萧晔口不择言。
“朝中大儒无数……望陛下准许老臣辞官。”江太傅入朝以来,第一次落跪的如此低。
萧晔目视着一旁品茶的温钰堂,沉思了一会。
“既太傅执意如此,朕便允了。”萧晔从龙骑上起身,走至扶起太傅,“日后,太傅便是朕的外祖,依旧是一家人。”
温钰堂冷哼一声,“陛下不必如此,温玖玖入了宫,便与温江两家再无干系。”他走到太傅身旁,扶住摇摇欲坠,好似苍老了十岁的祖父,“祖父,父亲已将温玖玖从族谱上划去,此后温江两家无嫡女。”
说完,他看都未看萧晔一眼,扶着江太傅离开的勤政殿。
萧晔的手还虚落在空中。
温玖玖为了温江两家入宫,温江两家却弃了她。
他收回双手,眼神深不见底。
温玖玖没了武功,又无了后家,她便只得依附于他,毫无疑问,他的计划成功了大半。
“钰堂,小玖……”往宫外的宫道上,江太傅神采不再。
“祖父,孤男寡女共处一夜……温江家无这样的女儿,祖父与祖母日后只管颐养天年,其他的独善其身即可。”温钰堂感受到外祖身上的颤抖。
他一生正直清明,片叶不沾身,可为了他们兄妹,为了温家,不仅沾叶,叶上还沾泥点。
江太傅思绪万千,没有再语。
他的小玖,张扬傲骨的小玖,怎可能是如此苟且之辈。
他从小便教导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到头来,美玉变顽石。
得知太傅辞官的消息,无不唏嘘。大渊三代重臣,落得个晚节不保的名声。
江太傅寒门门客无数,他们不消一日,便写了字字珠玑的文章,贴至大街小巷。
在皇帝登基前一日,在温玖玖入宫为妃前一日,整个京都好似敌军快要入京一般慌乱。
官兵与学子,学子与百姓……
“值得吗?”盏流年侧目看向一旁身着白裙,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子。
“你看,他们都在为祖父呐喊,为阿琛鸣不平……也在“夸奖”我这位祸国殃民的皇贵妃。”说话之人面色不明,但眼中毫无生机。
“你们确定了吗?真是他吗?”她俩目光从楼下转向身侧之人。
“嗯,凌越亲眼看着…亲眼看着,我师父也在……”
“他喜白衣,爱绯色,喜梨香白茶香,不喜其它花香……还有,白茶树下还有三坛酒,我亲自酿的,还有,少卿府妆台下有很多画作……罢了,那些画作还是扔了吧,他应不想看到……”
面对她的“喋喋不休,”盏流年心中甚不是滋味。
本应一将功成万骨枯。
“翌北,颜翌北,希君生羽冀,化作北溟鱼。”
烈日当头,一身素袍的年轻女子满目疮痍的从盏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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