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执掌长风山庄上百年,高手辈出,出将入相、封侯晋爵的也不少。历任庄主更是号令江湖,领袖群雄,调停各个门派的纷争,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我朝百余年来能保持较为平和稳定的朝政,长风山庄之功实不可没。
但到了二十余年前,裴氏渐渐没落,不仅人丁单薄,武艺日衰,在朝中也是渐成弃子之势。多年来被长风山庄强势压下的武林纷争渐渐激化,适逢北域桓国派出高手‘秋水剑’易寒挑战中原武林,上任庄主裴子敬硬着头皮出战,死于秋水剑下。
裴子敬死后,仅有一遗腹子存活于世,其朝中任职的胞弟震北侯又因触犯龙颜而获罪流放。裴氏没落,长风山庄也形同虚设,无人再将其视为武林盟主。
中原武林激流汹涌,各门派均觊觎着这盟主之位,只是碍于朝廷未曾明确下诏夺去长风山庄盟主之权,方保了十余年的安宁。
及至五年之前,裴子敬的遗腹子裴琰年满十六,接任长风山庄庄主。武林各门派欺其年少,未有一人到场观礼祝贺。不料一个月后,裴琰以不敬盟主之罪连挑十大门派,震悚朝野。
初始朝野皆以为裴琰不过在武学上天纵奇才,不料其人在官场更是如鱼得水,从容自如。更获得今上恩宠,平步青云,于三年前被封为剑鼎侯,并出任朝中左相一职。
裴相少年得志,官运亨通,这长风山庄庄主一职却始终未曾卸下。故每年八月十二的武林大会,其必定要从京城赶回长风山庄,武林各门派的掌门人这几年自也是悉数到场参加。
今年七月,咱们中原武林各门派,却都收到了桓国当年剑挑中原武林的‘秋水剑’易寒的传书,要于八月十二之夜,在这长风山庄,会一会我们华朝的左相兼剑鼎侯,武林盟主裴琰。”
少女于此时拍掌笑道:“韩大叔的口才,可以去南华楼说书了,包管比那三辩先生还要说得好。”
韩三余哭笑不得,他好歹也是名震一方的豪客,此次随师门前来参加武林大会,却被一少女夸成说书先生,未免有些尴尬。可面对这明媚娇俏的小姑娘,也无论如何也动不了气。
少女笑罢微一蹙眉:“这样说来,剑鼎侯若是不回来应战,一来有损我朝威名,二来不能替父报仇,有违孝道,确是天下第一不忠不孝之人。可他若是武功不及那易寒,强行应战,岂不是自寻死路?”
韩三余笑道:“小师妹过虑了。剑鼎侯一身艺业胜过其父,其十六岁接任盟主;十七岁那年便率‘长风骑’以少胜多,击溃月戎国上万骑兵,连夺十城,被圣上封 为‘长风将军’;十八岁更是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将人头,率边境驻军大败桓国精骑于黑水河,一扫我朝多年来被桓国压着打的颓势,立下赫赫军功,这才官拜左相, 得封侯爵。他与易寒这一战,我看,倒也胜负难说。所以为何此刻,他尚未赶回长风山庄,着实令人费解。”
席间另一大汉接口道:“韩兄说得在理,剑鼎侯与易寒这一战还关系到我朝与桓国间的局势,他不回来应战,实是不合情理。”
少女眼珠一转,笑道:“说不定人家剑鼎侯早就回来了,在庄内某处养精蓄锐,准备这最关键的一战呢。”
韩三余笑道:“小师妹有所不知,我师兄刚刚从庄内出来,说掌门人们正在紧急商议,剑鼎侯至今未现踪迹,若是他一直不出现,又该派何人应战易寒。剑鼎侯若是回庄了,为何连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都不知晓呢?”
少女见要打探的消息已听得差不多了,遂笑道:“韩大叔,多谢你的说书,我走了。”说着身形向后一翻一晃,隐于菊花丛中,倏忽不见。
韩三余与众人面面相觑,皆想道:这少女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且轻功绝佳,看来青山派门下,过得几年又要出一个与‘青山寒剑’简莹齐名的人物了。
黄衫少女江慈在庄旁的菊园中玩了一会,又爬到园中的桂花树上躺了一阵,见正主们仍未出场,颇觉无聊。她本是抱着看热闹、长见识的想法来这长风山庄的,各 掌门人及剑鼎侯、易寒等大人物一个都未见到,只见这帮子粗豪大汉、和尚道姑,颇觉无趣,隐隐觉得这江湖也不象师叔当年说的那么有趣。
见夕阳西沉,暮霭涌上,庄内庄外也点起烛火,她觉得有些肚饿。坐于桂花树的枝桠间,向灯火通明的庄内望去,遥见庄子西北一角烟雾盘升,知那处是厨房所在,笑了一笑,溜下树来。
她轻功绝佳,庄内管家仆从们正忙着招待庄前庄内的武林人士,谁也不曾注意于她,居然让她从庄子西面翻墙而入,不多时顺利溜到了厨房。
香气扑鼻,江慈咽了咽口水,见厨房人来人往,仆从们不断将酒水饭菜端了出去,想了想,索性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一厨子见她进去,愣了一下,道:“这位―――”
“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点心?我肚子饿了,师父叫我自己到厨房找东西吃,她正忙着商议正事。”江慈笑道。
厨子们曾听人言道峨嵋派掌门极为护犊,有几位俗家小弟子更是时刻带在身边,忙堆笑道:“小师妹自己看有什么合意的,就端去,只怕做得不好,不合小师妹的口味。”
江慈笑了笑,走到点心笼前,揭开笼盖,取了两笼点心,顺手又从柜中取出一小壶酒,施施然走了出去。
她在庄中东转西转,见一路上山石树木无不应势而布,疏密有致,隐含阵形。记起先前在桂花树上遥见到的庄内布局,终在夜色黑沉时转到庄子南面的竹园,盘腿在竹林中坐了下来。
她喝了一小口酒,又吃了几块点心,嘟囔道:“师叔骗人,这武林大会也没什么好玩的,哪有什么仗剑风流、持箫高歌的侠客,多的是粗俗之人,只知道吃吃喝喝,我看,这武林大会得改成吃喝大会才是。”
正嘟囔间,她面色一变,将点心和酒壶迅速卷入怀中,身形拔地而起,竟如一片秋叶在风中轻卷,又悄无声息地挂于竹梢。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走入竹林之中,其中一身形稍高之人四周望了望,猛地将矮小之人压在竹上,剧烈的喘息声和吮啜声响起,江慈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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