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采蘩道:“她心情不好吧。”方采菱皱眉:“早上来的时候还好好地,怎么突然间就不高兴了。”
能引起老娘心情不好的事情还能有什么,自然是老爹了。这回老娘破天荒地揍了儿子,揍完又心疼愧疚,可不就开始怨恨老爹了。明明老爹好好地活着,弟弟却因为没有人护着连龙船都不敢叫他去看,虽然老爹着人来接老娘自己不答应,可说来说去根子还在老爹那边,老娘不怨气冲天才怪。
当着伙计的面方采蘩不好跟妹妹说这些,而是道:“谁知道,这当口你别去招她,省得无端挨骂。”方采菱点头:“我知道,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去绣房忙乎吧。”
方采蘩对胡氏心理的揣摩只能说大致对,胡氏此刻确实在怨恨前夫,但不是因为方志远而是因为她。杂货铺掌柜娘子那番话引起了她的注意,胡氏暗自疑心端午那日梅三爷坐马车是想来自家铺子,至于来铺子的目的是什么,结合他家那两个婆子的做派,用脚趾头都想得到他想做什么。
对方是京里来的官宦子弟,而自己这边不过孤儿寡母毫无根基的外乡人。当时整个县城街上又没几个人,对方若真的生出邪念,自己母子几个还真是求告无门。胡氏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后怕,最后通通转为愤怒,指甲掐破了手掌心都不自知。
她气了一通后忍不住双手合拢望空默念:“多谢老天,多谢菩萨,及时让那贼杀才的车子翻了,使得我们蘩姐儿躲过一劫。”
这回侥幸躲过,下回若是再遇上这种事,自家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胡氏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后悔当初没有答应带着孩子去潭阳州府前夫那边去了。然而想到方家那些糟污事儿,她又觉得自己没做错。
此后好些天,胡氏都被这种纠结的情绪笼罩着,对方采蘩赶鸭子的时间拖得有些长这事也就没有察觉到。而这边陆骥学习劲头十足进展神速,已然开始在方采蘩的指点下开始学习《论语了。
时间忽忽到了七月,老牛头又从潭阳州府来到了和锦县城。这回就他一个,一看就知道不是来接人的。他自然又带来了方修文写给胡氏的书信,书信里方修文告诉胡氏,老太太看到人没接来,再一听听老牛头等人的回禀,简直暴跳如雷,此后连着生了半个多月的气。
可胡氏已然和自己和离,当初自家又和胡氏就孩子们的归属立了文书,老太太即便将自己活活气死也不能拿胡氏怎么样。想了又想,为了孙子,老太太只好妥协,直接和明氏摊了牌,打算送她走。
可明氏死活不肯离开方家,老太太狠心相逼,明氏打击太大一病不起,若是不管不顾地硬送她走,只怕要出人命。没法子,只好先治好明氏的病之后再送走她。
方修文知道前妻的脾气,知道明氏不走,胡氏是绝对不会带着孩子回方家的,所以这次没有再派人来接,单单打发老牛头来送信。
☆、第31章 翻脸
一病不起,怕出人命,所以明氏还是没被送走,方采蘩一听老娘说到这里,对老爹简直是无语了。堂堂四品知府,却被明氏这个表妹给耍得团团转,实在是太窝囊了!
她心头火大,不由愤然道:“爹爹做事怎么这样优柔寡断,那臭女人分明是装病,她要死就让她死好了!”“就是,她死就死好了爹爹偏要管那么多!”方采菱也愤愤然。
胡氏道:“你们爹爹说,到了这地步,那女人根本就没有退路,这是豁出去了,寻死觅活一副不要命地架势。老东西这些年没少带着她在那些官家夫人跟前晃悠,人家也都知道方家那点破烂事儿。她若是是真的死在方家,你爹爹是做官的,名声必然受损,所以这事还真是不好办。”
“顾忌这顾忌那,不拿出非常手段来,自然是不好办了,那爹爹和那女人就这么耗着吧。娘,咱们还是安心作咱们的买卖,就当我爹没找来吧。”方采蘩越想越对老爹失望,心灰意冷地道。
方采菱点头:“是啊,咱们又不是养不活自己,谁稀罕回那个家。”
如果是过去,对于闺女们的态度,胡氏是喜闻乐见的,可如今她下定决心要回去,自然就不想自己的孩子对丈夫抱着抵触的情绪。长女素来冷静有主见,很少像眼下这样对自家老子这般直接抱怨。
胡氏觉得有必要纠正这股风气,于是强压下心头郁愤,耐心解释道:“这回老家伙是铁了心要送走那女人,倒是和她儿子有商有量地。据你们爹爹说,他们已经着人去明氏娘家,让他们那边出面接明氏回去。这招也算是釜底抽薪了,你爹又没纳明氏,她一个表姑娘没道理老住在姨妈家,家里人来接,她再寻死觅活,即便真的死了,有她娘家人在场,脏水也泼不到你们爹爹身上。”
方采蘩皱眉:“当初祖母大包大揽地将人留下养着,养到二十四五还没将人嫁出去,让明氏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呆在方家。明家人肯定认定方家会负责她到老的,临了却叫人家将闺女接回去,明家能答应?祖母和爹爹这都做的什么事这是!”
“什么事?不要脸的人做的不要脸的事!做姨妈的行事荒唐,做外甥女的自甘下贱!”胡氏讥讽地笑,随即又道:“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明家又不是什么富豪之家,只要方家肯给银子,明家哪能不答应。那女人的继母本就不喜她,她这辈子过得好也罢歹也罢,继母才不会关心呢?那女人还是姑娘家,模样又出色,送去给那些富商或者老头子做填房做妾,明家都能捞一笔,何乐而不为。何况你爹又是知府,明家人也不敢不答应啊。”
方采菱道:“那怎么还没接走那臭女人,还让她赖在方家?”
胡氏哼了一声:“明氏的娘死了,她所生的唯一的闺女又被老家伙接到了自己身边养着,所以这些年方家和明家早断了来往。方家这回叫人去寻才知道明家早搬家了,搬到哪儿相邻人家也不大清楚。你爹爹的人只能慢慢找,短时间内哪能找得到。”
此时的明氏一味扮可怜,兴许哪天老爹一疏忽,就叫那女人爬床成功,然后真的甩不掉了。这些话方采蘩身为姑娘家不好说得直白,只能含蓄地道:“明氏对自己娘家人的心态肯定琢磨得透透地,所以寻死觅活地不肯走,绞尽脑汁地也要巴着方家不放。那女人诡计多端心地阴毒,就怕爹爹稍不留神上了她的当。”
“是啊,那女人最爱害人了,她恼恨爹爹一心接咱们回去却送她走,兴许会真的害爹爹。”方采菱听不懂姐姐话里的暗示,理解偏差了。
胡氏却是一下想到了方采蘩顾虑的地方,当然当着闺女,这样的事情她不会说出口,只是笑了笑:“那就要看是做外甥女的魔高一尺还是做姨妈的道高一丈了。明氏固然阴毒狡诈,老东西也心狠有手段,如今这姨甥两个彻底撕破了脸皮,老东西哪能不防着。嗯,你爹说他这些日子因为潭阳州下头好几个县干旱严重,他经常亲自下去督导抗旱,即便回了州府,晚上也是睡在州衙值班的房里,很少回家里去住。”
好吧,方家当家人毕竟是祖母范氏,下人们的卖身契也在她手里捏着,明氏再狡诈,可孤掌难鸣,形势应该没那么糟糕,方采蘩这么一想,心里的郁气总算有所消散。
“娘当年被一个孝字压着,又生不出儿子来,被这姨甥两个联手欺负死了。如今她们翻了脸狗咬狗地一定很好看,可惜咱们看不着。”胡氏遗憾不已地道。
“狗咬狗,娘您还真是不厚道哦。”方采菱噗嗤笑出了声。“是啊,幸灾乐祸地。”方采蘩也嘻嘻地笑。“娘都给她们赶出了方家,憋屈了那么久,不过说这么一句就叫不厚道了。”胡氏瞪了闺女一眼,随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娘几个笑了一通后,胡氏又说了一件事,那就是老牛头这回还带了一封方修文写给任县令的书信。原来任县令的岳父刑部左侍郎罗大人和方修文交情不错,方修文听到张妈妈几个回家说了方采蘩姐妹雾云寺遇险,远哥儿被人嫉恨随时可能挨打这些事,心疼得晚上都睡不好。只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和锦来亲自看顾自己的孩子,可苦于官职在身不能离开。想派人来照看着,又知道前妻那性子肯定会将人撵回来。没法子,只好写了书信拜托任县令暗地照顾着胡氏母子。
“老牛头这会子应该去找任县令了,娘猜测明日任县令娘子就会上咱们铺子来。任县令娘子可是京中三品大员的闺女,教养礼仪都不错。到时候你们姐妹言行举止可得注意些,虽然你们还没回到方家,可也要有官家小姐的做派,不能说话行事没规矩,叫她嗤笑了去。”胡氏神色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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