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那个‘未来之面’竟然是‘暗黑之面’啊。”
洗耳恭听鹿谷滔滔不绝全部讲述完后,日向已经几杯咖啡下肚,重又拆开一包烟。点上火后,也许那是他的习惯吧,才看似不怎么享受般——更像是觉得某种味道不好般地抽了一口烟。
“没有开眼洞的话,戴上面具后自然什么也看不见,整个世界被封入黑暗之中。戴着它度过三天三夜的确非常艰苦吧。这很难独自执行。如果在儿时真的成了‘试验品’的话,就算给他的心灵造成了根深蒂固的创伤也不足为奇。所以,他自己才不得不将那份记忆封印起来啊……”
“你怎么看待他所述的‘某个梦境’?”鹿谷问道。
日向马上非常认真地答道:
“我对此深信不疑。在孩提时代,‘未来之面’曾为他开启的‘未来’在三十余年之后,降临在他身上。那枚假面果真拥有以人类智慧无法估量的‘魔力’——鹿谷先生,您难以相信吗?您认为那只是他的臆想或是妄想之类吗?”
“我觉得到最后那只是‘理解’的问题。”
鹿谷回答道。
“在这个世界上,偶尔会发生神奇的小概率事件,可以将它们全部果断归于单纯的‘概率失衡’,或是发现‘失衡’本身所含的某种意义。实际上也不必采取这两种相差悬殊的态度嘛——最近,我时常这么认为。所以……”
“您认为那枚假面‘魔力’也是如此,类似于皮格马利翁效应?”
“也许,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吧。”
鹿谷以手指轻轻摩挲着额头。
“原本——正如那种‘配锁假面’,历史上不是将其作为某种刑具制作出来的嘛。能够马上列举出来的有那枚‘耻辱之面’,还有‘长舌妇之面’也非常有名啊。”
“哦,那个呀。给喜欢造谣生事、嚼人舌根的唠叨女人戴上,令其于路旁示众的那种假面。”
“没错。比起拷问来,这更像是所谓的示众刑罚所用的刑具——无论如何,‘配锁假面’原本并非所有人自己所戴之物,而是让人戴后、上了锁就无法摘下才制作出来的。因此,我觉得‘未来之面’一定也是如此。戴上它后变得什么也看不到之类的,通常考虑的话除了刑具之外什么都不是。被强行戴上了那玩意儿三天三夜的话,还真有可能让人变得精神异常呢。”
“影山透一自然从一开始就了解到了吧。”
“是的。我认为透一十分了解那枚假面原本的用法,在建造奇面馆时,他肯定也对中村青司详细说明过。所以,可以想象得到,那幢宅邸的配楼才会有如此构造嘛。”
鹿谷的脑海中浮现出奇面馆配楼的平面图。
“就是说——原本那三间客房,换句话说分别是‘第一日之房间’、‘第二日之房间’与‘第三日之房间’吧。戴上‘未来之面’的人首先进入‘第一日之房间’,必须在那里度过整整一天。房门虽然没有上锁,但每个区域的隔门都有锁。将其锁上后,便被关入‘第一日之房间’。窗子上的铁质格栅也是为了令关进去的人无法逃脱才装上的……日向先生,昔日你见到那幢配楼时,难怪会觉得它‘好似监狱一般’了。”
“第一天结束后,打开通向‘第二日之房间’的门,令人向前行进。接下来在‘第二日之房间’内再待上整整一天。”
“如此这般在‘第三日之房间’内待满一整天后,穿过沙龙室来到‘对面之间’,与主人——假面的所有者相见。此时,主人会询问三天三夜接连戴着‘未来之面’的结果,即开启的‘未来’是什么。”
“就是说,那幢配楼是为了正确使用‘未来之面’的仪式而修建的。”
“先不说实际上是否真的在那里执行过那个仪式,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出于这样的动机才建造了配楼。无论是隔门的存在,还是每个区域仅设一个洗手间……还有就是,对,那打磨得粗糙的地板。”
“粗糙的地板?”
“客房也好走廊也好沙龙室也好,都有被粗加工糙的地面。现在,那上面都铺设了小块地毯,还摆放了家具,很难看出其中的联系。但那些粗糙的地板也许本是为了帮助戴着‘未来之面’关进去的人在区域内四处活动而设的指引。”
“指引……哎呀,原来是这样啊。”
日向轻轻击掌。
“就像那种东西吧。那种视觉障碍者所用的盲道。人行道或车站月台铺设的那种黄色的凹凸不平的东西。”
“是的,与那些作用相同。为了被‘未来之面’夺去视觉能力的人……”
说着,鹿谷静静闭上了双眼。
“未来之面”即“暗黑之面”,它那黑黢黢的诡异的“脸”好似渗入眼睑般马上浮现出来。如果自己戴上了这枚假面,度过三天三夜之后,在黑暗的尽头看到了“什么”的话——这样的想法突然冒出脑海,鹿谷反射性地用力摇摇头,将其赶走。
睁开双眼,日向正看着自己,不知何故默默地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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