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船打去的钱,只有很小一部分用于叶高飞的治疗。不久,龚彩和叶勇就放弃了。
剩下的钱,叶家并没有还给叶小船,也没有告诉叶小船叶高飞已离世。
单桥对叶高飞并无任何感情,只是觉得这刚满十八岁的小孩很可怜。
叶小船转过身,冲单桥笑,“哥,你回来了。”
单桥是打算告诉叶小船的,此时注意力却落在叶小船那件单薄的T恤上。
“你不冷?”
叶小船怔了下,类似的话他上午也听到过一次,是小猪说的。
“还好。”他说,“不是很冷,等会儿就回屋盖被子了。”
拿回租金和押金那天,单桥帮叶小船收拾过铁皮屋里的个人物品,其中就包括衣服。
一共就那么几件。
单桥将叶小船拨开,拿出一件黑色的加绒外套丢给叶小船,“早晚冷,别感冒。”
衣服是洗过的,上面有很浅的洗衣粉味。叶小船将衣服抱在怀里,还未穿就觉得温暖,“谢谢哥!”
“嗯。”单桥也不提让他多买点儿衣服这种话,问:“这几天头还痛吗?”
叶小船对疼痛很不敏感,摇头,“好得差不多了。降温之后北线西线的森林一黄,就该赏秋了。哥,我联系到一家旅游车行,过两天就可以带客了。”
单桥靠在桌沿,看着叶小船,没说话。
叶小船摸不清单桥在想什么,被这么看着,难免心慌。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单桥觉得屋里有些闷,于是走了出去。
叶小船赶紧跟上。
天已经黑了,空气冷飕飕的。叶小船将外套穿上,拉链拉到顶,遮住了他下半张脸。
他喜欢这样,因为呼吸里有他哥的气息。
单桥沉默很久,才道:“叶高飞已经去世了。”
叶小船顷刻间睁大双眼,瞳孔却渐渐缩小。
衣服大了一号,而他因为受伤,本来就痩了一圈,此时被衣服裹着,显得格外茫然。
可他的站姿仍然是笔挺的,笔挺得近乎僵硬。
“你上次汇过去的钱,现在大部分在叶勇和龚彩手上。”单桥平铺直叙的语气分外残忍,“他们没有通知你,应该是打算扣下那笔钱,让你误认为你弟还活着,将来再从你这里讨要一笔‘医药费’。”
叶小船缓缓低下头,肩膀很轻地颤抖。
单桥没有立即往下说,转过身,背对着他,独自看向小城夜晚寥落的灯火。
叶小船并没有哭,片刻,单桥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
“其实我知道。”叶小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颤意,“他小时候就总是生病,镇里医疗条件不好,上外面的大医院不仅要花很多钱,还要找关系。关系和钱,叶家都缺。那女人就给他用偏方,把肝肾都损坏了。上次他们找我,我就有预感。”
单桥安静地听着。
叶小船的头埋得更低,声音也沙哑起来,“钱打过去,我就再没有问过。因为我……我不敢问。我猜到他可能挺不过去了。这么多年,他活得很辛苦。”
“不问的话,我就不用知道他已经不在了。”叶小船忽然扬起头,长叹一声,“反正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不知道他走了,我就能一直相信——我还有个弟弟。”
单桥蹙着眉,黑夜落在眸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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