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还得信守一个诺言,不是对她,而是对我自己。我已经完了、结束了。我会消失到另一种生活中去,一种新生活。我要到某个地方去,去其个地方教书,把徒劳无功、毫无用处的教训、历史的教训,发扬光大。
他听到人声睁开了眼睛。下方,那些“巴达·门霍夫”的杀手们,这时已抵达被判了死刑的女尸之旁。她仍然象最后那刻一样,手指深抠在泥土里趴着,一动不动的俯卧在她受刑的地点……早就预定好的地点。难道她真是个如此厉害的骗子?对,一定是的,因为他已经亲眼看到了真相。甚至从她的眼中,他已经看清楚了。
两名杀手弯腰抓抓起尸体将它拖走,处理尸体的方法不是用火烧掉,就是把它丢进深海。他是不会去干涉的;等真相大白时,他们才会晓得这完全是中了别人的圈套,自相残杀,得到教训,用“死”得到教训。
一阵狂风突然从海滩扫过来,杀手们纷纷举起手臂去挡风沙,每个人双脚深陷在沙土中,被狂风刮得摇摇欲坠。有个人伸手想去抓住头上戴的渔人帽却晚了一步;狂风将它一直扫到土坡上,越滚越远。他马上放掉手里的尸体去追帽子。
哈洛克望着他奔上来。这个人象是有个很显眼的地方……难道是他那张脸孔显眼?不对,是他的头发,籍着月光,哈洛克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头发又卷又黑,可是又并非全黑,他前额上端的黑发中,有着一撮雪白的银发,非常突出,所以他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以前看过这个头发,而且一定也看过这张脸孔。然而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的呢?记忆纷至沓来,紊乱得漫无头绪。赶快查脑海中的档案,翻记忆中的那些相片,加以分析研究……接头人、情报来源、敌方。这个人是何方神圣?是苏联国安会的人吗?还是VKR恐怖制造局的人?难道——他会是一名因为得不到马德里中情局工作站站长的津贴,就倒向苏联的叛离份子?
算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些天杀的傀儡和敌国爪牙,再也不会让麦寇·哈洛克烦心了……也不会再让他的前身——米海·赫维里柯——放心不下了。今天早上,他就要从马德里大使馆,拍个电报给华盛顿,说他不干了,完了,再也没什么好贡献的了。不管上级会怎么盘问他、质询他,他都会欣然接受。甚至要他进医院去打逼供针吐实,他也不会在乎了。他们再也不能拥有他的生命了。
那就是历史。结束在一处荒凉的海滩,一处位于“布拉瓦海岸”上,名叫“蒙特贝罗”的地方。
第二章
时间是痛苦的麻醉药。不是痛苦飘然远离,就是—个人学会怎么带着痛苦生活下去。哈洛克了解这点,晓得这个时候,他两者都会遇上。痛苦不会消失,可是却会逐渐减少;等到过了一段时期之后,记忆变得模糊了,也只有在触到伤疤最敏感的地方时才会悚然惊痛。而藉着旅游,也可以帮助他减轻痛苦;他早就忘了做一名观察客所可能遇到的麻烦,而且对应付这些复杂的突发事件,也不晓得该怎么着手。
“假如您注意看一下的话,先生,它就印在您的机票上面。‘无需通知,随时改变。’”
“印在哪里?”
“就在机票的下方——这里。”
“我看不到。”
“我看得到。”
“你已经背下来了。”
“我只是熟悉有这么一条规定而已,先生。”
还有通过移民局检查的长龙。再来就是海关的检验。简直难以想象,而且无法忍受:那些海关的男女职员,索然无味的籍着“砰砰”用力在护照上盖章,丝毫不留情的乱扯行李箱的拉练,来打发无聊。
毫无疑问的,他已经被宠坏了。他以前的生涯,虽然有着它的艰难和危险,可是却可以让他免去身为一名游客所可能遇到的麻烦,而在他前一段的生涯里,虽然免去了每一个国家检查关卡的繁琐手续,可始不论何时何地,他却仍然身系一个可以移动的监狱里。不,也不尽然。他必须践约赴会,与情报来源接触,付钱给告密的线民。通常总是在夜里,在阴暗的地方,远离众人的耳目。现在这些都没有了。已经有八个礼拜,他没尝过那种日子了。他可以大摇大摆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走动,就象他现在正沿着阿姆斯特丹的运河街,走向“美国运通公司”那样。他不晓得电报是否已经到了。假如它真的巳经发到那里的话,就表示一个真正的新生活要开始了。
受佣于人。找个工工作。好奇怪,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也就这么按部就班的一一碰上了。自从“布拉瓦海岸”那晚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之久,跟他向政府提出辞呈,离职到现在,已有两个月零五天。在他进入佛州中情局的医院,接受药物和催眠吐实,足足十二天之后,他才北上华盛顿。(他们并没找到他离职的原因,其实他大可以告诉他们的。他已经再也不干了,难道他们就无法了解吗?)那天下午四点钟,当他从国务院的大门走出来以后,他已经变成一名自由的人……也成为一名失业的人,一名根本拿不到一点退休金的平凡公民。当他停立在人行道上发楞的那刻,就曾经想到过,不久的将来他所必须去找的工作,一个能把历史的教训加以解说诠释的工作,教学生们去吸取这些……教训。可是还不必这么急着就去找,至少应该先让他有一段时间,去恢复一下做为—名正常人所应该具有的功能。
他会去旅行。重新去游历那些从来没有好好去游历过的地方……在阳光下。他会读一些书……重新再去读一些书,实际上……再也不是那些密码册、行动时间表、或者许多人的资料档案,而是那些他曾经在大学中所读过的书。假如他还想起执教鞭,他就必须把那些早都忘得一干二净的书本,再重新好好温习一下才行。
自从那天下午四点钟,他踏出国务院的大门到现在,假如还有一件事能萦绕在他心田回味无穷的话,就只有那顿丰盛的晚餐了。经过十二天的医院诊断,受够各种化学药剂和饮食限制后,他渴望能好好吃一顿。他正准备回旅馆去淋个浴换套衣服的时候,突然有一辆计程车从第三街开过来,由于车窗映着日光,使他看不见里面的乘客。它一直开到他的前面靠人行道停下来,一名手拎公文提箱的人,很快的从车内跨出来,他看上去好象是急着要去赴约的样子,一下车就忙着伸手掏皮夹想赶紧付完车资。起先,哈洛克和那名乘客彼此都没认出对方;哈洛克的思想,那时正绕着某间接厅打转,另外的那个人正急着付车钱。
“哈洛克?”那个人突然叫他,同时把眼镜扶正,“不是你吗,哈洛克?”
“哈利?哈利·路易斯?”
“没错啊。你好吗,哈洛克?”
路易斯是他偶尔才会见到的几个人之一——而对方却很难见到他——他和路易斯都是普林斯顿大学的毕业生。哈洛克后来进了政府机构服务,路易斯进入学术界服务。哈利·路易斯现在是新英格兰某大学政治系的系主任,偶尔会到华盛顿开会,替政府做做顾问之类的工作。他们两个在华盛顿时,有机会碰过几次面。
“还有。还在国会领津贴吗,哈利?”
“比以前拿得少啦。有个研究院的家伙,已经越俎代庖,抢了我的生意,去教贵国务院怎么看统计报告表啦。”
“那可妙了,我刚好也被个身穿牛仔裤,口叼古怪香烟的家伙给越俎代庖了。”
戴眼镜的教授一听,大吃了一惊。“你在开玩笑吧?你已经不干啦?!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干一辈子的呢!”
“刚好相反,哈利。五六分钟以前,当我签完最后一次名字的时候,我已经重新开始一种生活了。再过几小时,我就要面对我这些年来,第一次必须掏自己的腰包去付的第一张帐单啦。”
“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哈洛克?”
“还没有这种想法。暂时还不想打算干什么。”
学院派的人一时没接腔,伸手接过计程车司机找的钱,然后才急急说道,“听我说,我正赶着去楼上开会,已经迟到了,可是今晚我会在城里过夜。既然我有出差费好拿,这顿晚餐就由我来作东好了。你住哪儿?我也许有个想法。”
照理讲,拿政府出差费的人,是舍不得花钱请人吃晚餐的,可是哈利·路易斯的确是有个想法。他们过去曾经是老朋友,他们现在是旧友相逢,哈洛克发现,与一个对他过去所做的工作,模模糊糊有点了解的人谈话,远比与一个陌生人谈话,要来得容易些。去解释一些根本无从解释的事情,毕竟很难启齿,但是路易斯却了解。
从一件事引到另一件事之后,话题就跳到了哈利当初所说过的那个想法上去。
“你有没有再回大学去教书的想法?”
哈洛克笑了笑。“假如我说‘常常想到’呢,你会觉得怎么样?”
“我晓得,我晓得。”路易斯怀疑哈洛克语气中,有自我嘲讽的意味。“你们这些见不得太阳的‘孤魂野鬼’,平常拿得钱够多了,我清楚得很。可是哈洛克,你在学术界,当年的名气也好得很哪。假如你有意当教书匠的话,至少有一打以上的大学会抢着聘你;再加上你这些年来,在国务院服务的记录——每个大学会更看重你的。我们就常说:‘该请些不是专在国务院坐办公室的那些理论专家以外的人,到大学来执教。’该死的哈洛克,你刚好就是这种人哪!当然,我晓得薪水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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