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恪看着苏凌景毫不介意的样子,让人无端地心疼,他握了拳似是说服自己道:“逸之,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天下最好的大夫医好你的。”
景仁五年正月初二,景仁帝拜苏凌景左丞相,官居正一品,暂居宸朝宫。
旨意一出满朝哗然:一则,帝拜丞相实属大事,苏凌景一无政绩,二无功德,擢升如此之快,令人咋舌,二则,宸朝宫乃当今天子旧居,景仁帝将旧居抵做权臣宫邸,足见其器重,可这器重着实非比寻常了些,历朝权臣即算再受天子倚重,也没有一个能受准入住宫城之内的,这苏凌景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得天子如此礼待。
朝中有些旧臣听闻宣旨之后倒是颇为平静,十二年前的太子太傅重返朝野便官居一品,不能说不让人眼红,只是入朝为官这些年,早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天子行事自有其道理,何况当年的秘辛也都略有耳闻,更不宜多置喙,只与朝中同僚递了个略有些忧心的眼神,便跪着领旨了。
这一日子恪下了朝去宸朝宫看望苏凌景,却见他脸色并不好,似是早料到他会因此事生气,子恪没多言语,只问到:“这宸朝宫按着当年的样子一点没变,你住的可还习惯?”
苏凌景自一住进便知晓他的用心,只是到底不同于当年,当年的太子太傅可随侍太子左右,住这宸朝宫自然也合常理,虽是如此,但他也不常宿宫中,唯有几次是不得已。如今这样的身份,更是于制不符,这让他怎么能安心?
“子恪,今时不同往昔,你又何必给我这个丞相的职位,再则,我住这宸朝宫你让满朝百官怎么看,你又怎么跟天下人交代?”苏凌景道。
子恪不以为意:“随他们怎么想,我若行事都需他们一一过问,那这天下交给他们好了,天下人又有什么好交代的,你是我老师,住这合情合理。再有,左丞相不过是个闲职,你若不喜欢,政事交给右相处理就好了。”言罢遣了众人亲自将他往外推,边道:“先不说这个,今日我请了观雾山的翟风老人,你有没有兴趣会一会?”
苏凌景还待再说,却见门外庭院中背立着一名老者,衣袂翻飞,须发飘飘,倒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老者听见他们出来,转身微笑道:“苏小友,别来无恙。”
苏凌景一看真是翟风,也惊喜不已:“翟老前辈,一别数年,不想还能再见,您还是这么矍铄啊!”
翟风大笑:“哈哈哈,是啊,老朽我已近古稀仍旧矍铄,你尚值盛年,却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苏凌景也笑道:“说来惭愧啊,不过,如今还能再见您一面,倒也无憾了。”
子恪将两人请进屋内,听他俩聊着这些年的境况,一直没开口,倒是苏凌景对子恪道:“翟老前辈一直隐居观雾山不理世事,你是怎么将他请出山的?”
子恪笑而未答,倒是翟风摇头叹道:“人活一世,竟为五斗米折腰,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子下山换粮,一时贪玩惹了官司,若非子恪出面解围,大概至今还在县牢里呆着。”
苏凌景不想他们竟还有这番交情,又见翟风唤他子恪,而子恪一脸平静的样子,想来不比他们交情要浅,心里一时畅快:“好!想不到我们三人竟有如此缘分,今日若是有酒,定要不醉不归。”
翟风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和子恪对视一眼,忽然手腕一番,牢牢把住了苏凌景的脉。
苏凌景一时不察,待到发觉时翟风已然松手,有些为难地叩了叩座椅扶手,叹道:“逸之,这……”
苏凌景看向翟风摇了摇头,翟风会意,只道:“经脉俱断,幸亏你医术不差,手经倒是恢复了五六成,不算太坏。”
子恪道:“能医好吗?”
翟风沉吟:“医是能医,”翟风指着苏凌景道:“不过,得要他配合。”
子恪看向苏凌景,目中似是责问,苏凌景头一次觉得心虚,别开目光道:“自然是配合,我还要和你们把酒言欢呢。”
“哈哈,那就好说,苏小友,上次你下山前留下的那副残局可是困扰了老朽我好多年啊,此次再见说什么你都得给我解开。”
这翟风医术卓然,却是个老棋迷,只可惜棋艺不精,当年苏凌景和翟风能成为忘年交,多是拜这手谈所赐。
苏凌景见翟风旧事重提,知他有意岔开话题,也接口道:“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子恪见天色不早,命人摆了饭,对他们道:“先用过午膳吧,我午后还有些奏章要批,便不陪你们了,下午自是有时间让你们下棋。”
二人点头同意。
午膳过后翟风见子恪走了,倒没提下棋的事,只拖着苏凌景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还中了毒?”
苏凌景无奈的笑笑,神情有些萧索:“当年太过自负,一时不察着了道,还能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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