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明显的掩饰只会是苍白的谎言。红玛利亚低低地笑了几声,便不再说话。当然,比起上一个女孩而言,这位显然冷静得多。锥生一缕的自我介绍往往带着难以驱散的冷气,哪怕在报上名字的时候也是如此。月漓微微颔首,心底已然有了答复。他表现出过于明显的敌意,即使是那双淡然的眼也叫人不安,何况是在提着染上胞兄鲜血的刀的情况下。
“您找我,想必不是因为这种无聊的事吧?”
月漓看得很清楚,就算是言灵也并非眼前人的真实目的,或许只是试探,而真正要摆出的,就不是和橙茉璟的联盟,而是独属一方的利益了。
这个疑惑在红玛利亚接过锥生一缕递来的羊皮纸的时候,终于有了答案。红玛利亚摊开卷好的卷轴,略微泛黄的纸张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而卷角,占据了中间部分的斜体英文逐渐展现在她眼前。
一个家族,乃至一个传说,更为准确地说是一个传承。而这份卷轴所描述的,正是来自纯血王族的古老记载。红玛利亚的指尖移至中间的部分,就这一片范围轻轻虚画了个圈。
“这里关于古老血咒的记载很全面,包括言灵。当然很多已经失传,这是相当庞大的资料,在当时经由一个家族之手记载下所有家族的秘辛咒术,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的嗓音揉揉软软,带了几分空灵。
月漓接过卷轴,若有所思。修长的手指划过英文,一寸寸抚过,她闭上眼,脑中浮现出巨大的信息片段。眼底翻涌而起的蓝焰蓦地席卷了整个瞳孔,在寂静的黑暗里显得有些诡异。
就如红玛利亚所言,虽然不清楚她为何将血族卷轴交给自己一个人类过目的目的,但关于内容确实是准确的,虽然可能会有所隐瞒。
这,大抵是出自某位吸血鬼始祖的手札,包括失传的咒术和历史。
她收起卷轴,将之交还给红玛利亚,怎料对方竟推拒不接。
“我只是物归原主罢了。”她狡黠勾唇,“有些事情到既定的时候自然会水落石出,所以不必追根究底。”变相地拒绝她的询问,红玛利亚站起身,锥生一缕仍然一言不发地跟随在她身侧。
“已经到休息的时间了。”她略带歉意地开口,行至门前蓦地停下脚步,回首俏皮一笑,“这个学院的舞会,请务必到场,届时你会得到你想要的。”言毕,她回身出门,月漓站起身,桌上的高脚杯尚未收拾,空气里的血腥味渐渐淡却,眼前徒留一片明昧不清的月光。
滴答——滴答——
他坐在高墙之下,微微失神,指尖滑落的血水浸入衣衫,晚风冰冷地似锋利的刀尖,一下下无情地划过面颊。他略带疲惫地举起手掌,方才划下的血痕已然消失不见。
“怪物吗……”他哑声低喃,伴上自嘲的嗤笑。
远处的草垛传来渐近的脚步声,少女柔和的嗓音侵入耳膜,一双熟悉的手拨开了披在树干上的藤蔓,露出惴惴不安的容颜。
回应她的,是染上血色的眼眸。
乌鸦沙哑的叫声自林中传出,树叶凋落的声响变得格外清晰,月色朦胧于乌云之后,堪堪露出半个面庞。天幕,已然阴沉。
攀上白霜的玻璃窗映出饱含冰冷的血色眸子,下一刻即是窗户不出意外的破碎,在这具尚且年幼的身子里,原始的力量随着喷薄而出,地上落得满是玻璃的残骸。对面端坐的橙茉璟放下棋子,饶有兴趣地侧目窗外,捡起地上散落的黑马,仍是一脸平静。
举目目送少年君王推了门快步走出去的背影渐远,他站起身,身边出现的黑衣男人恭敬地行礼,手中奉上早已备好的新鲜血液。
橙茉璟接过杯子,轻啜一口,风拂起额前夜色般的碎发,露出精致的暗红色瞳珀。
“不可控制的棋子,可能会毁掉整盘棋。”
他的眼眸在夜色里染上代表力量的血色,身后男子俯身垂首,消失在空气里。浑如墨水的天空里,一只蝙蝠悄然飞入云端,远处一派茫然。
空气里弥漫着血色的甘美,黑主优姬无力地推开锥生零,半个身子瘫倒在地上,血迹染上华白的衣襟,她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勉强扶着墙直起身子,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面前那个少年,已经不是熟悉的童年伙伴,而是嗜血的野兽。她睁大了眼睛,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无法言语的痛苦,在心底搅动着,对上空洞的血色眸子,温热的液体终于忍不住坠落,同血液混于一处。死死抓住衣领喘息的少年变得陌生而可怕,如同一头挣扎的野兽。
冰冷的指尖触及脸颊,她分明看到发不出声音的唇在低低地诉说着对不起,然而尖利的獠牙第二次抵上她的侧颈。
要死了吗……
她阖上沉重的眼皮,灵魂如同沉入不见底的深海,整个世界都是冰冷的蔚蓝。
砰——
耳边传来触目惊心的枪声,眼前逐渐染上绯红的少年眉目低垂,阖眼倒在她身上。视线所及,举枪的黑衣人嘴里还叼着烟,一头略显凌乱的发下掩不住凌厉的狭长眼眸。
“小丫头,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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