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君道:“如何?”
文舟怔怔地看他,良久才道:“好。”
如何不好?没有人比他写得更好了……
“嗯,这可是你说的。”柏君弯弯唇角。
其他人对这首诗作了什么样的评论,文舟没注意,思绪纷乱,然而心里始终感到温热。
接下去又不知抽到多少首诗,终于轮着他的了,他才回过神来。
“这首诗题为……呃,《老兵》……‘草鞋草帽破斗,旧衣旧甲硌手。两餐咸菜窝头,怎及州官养狗。’呃……‘出阵回城凭吼,撤军追敌靠走。风大土大耳聋,就地埋骨不愁。十年皱脸如沟,换来二两糊口。故里坟丘满蒿,小儿呼爷妖否。’……”
一开始还有人笑,后来渐渐便没人说话。
那人继续念道:“‘若闻边城告急,拄杖亦去不留。我辈自当铁壁,镇守山河无忧。’”
满室沉寂。
文舟轻轻地长出一口气。
过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柏秩忽而道:“鄙人冒昧,敢问此诗何人所作?”
纸上写的“佚名”,无人知晓是谁。
不少议论声起,文舟侧头,看到柏君蹙眉沉思,便说:“别多想,你我的诗都念过了,走吧。”
柏君点点头,两人从角落处匆匆下楼,跟学生们坐了一会儿聊了几句,谭华的学生将诗作送下来,柏君过去拿走自己的,文舟摸了摸鼻子,还是食言把自己那首也拿走了,还好那个学生认得是他写的。
回去的路上柏君一直沉默,文舟稍觉不安,他想着似乎是诗的问题,但又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毕竟那只是一首诗,他问柏君怎么了,后者只是笑一笑不答。
晚上吃饭时,柏秩的马车又停在客栈外,这次是护卫前来唤人。
文舟刚准备放下碗筷起身,柏君轻轻按住他,“你既答应了我,便不必去见了。”
文舟一愣,柏君已经随护卫出门,马车如上次一样,拐个弯儿到街边僻静处去,他目力所不及。
马车中好一阵静默。
柏秩道:“我查过了,今日那情诗是你写的,那边塞诗是文舟写的,你如何想?”
柏君淡淡回答:“我知道。”
柏秩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你知道什么!那种人写首诗尚知吐露胸中抱负,你倒好,净是些小儿女心思,连他都比不得,好生丢脸!”
柏君垂眸,片刻后才说:“我早知自己本就是无甚抱负的人,他若有,那是他为人敬重之处,为何非要两相比较,一争高低?我倒是不明白,父亲缘何认为他是哪种人,我又是哪种人?”
“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你自己做些伤风败俗之事,还句句为你们两个开脱,我问你,”柏秩指着他鼻子道,“他明年考不考恩科?他若来年高中,还能把你放在什么位置?你可问过他家里?你可问过他会不会一直待在莫武轩、待在你身边!”
柏君轻笑,“父亲是问,抱负与情人相比?”
柏秩重重地冷哼。
“抱负与情人如何相比才公平?”柏君走下马车,站在门边,冷漠道,“父亲于我栽培养育有恩,逆子无以为报,今后如果柏家还认我,我自会尽孝,至于我与以木的事——”
柏秩端坐在马车中央,铁青着一张脸,目光愤恨。
“孰轻孰重,轮不到你来说。”
言罢,他转身离开。
文舟坐在客栈房间里等着,柏君带着一身寒气回来。
“怎么样?”他关切道。
柏君没回答,手放在他头顶上。
文舟握住他的手,无声地询问。
柏君慢慢道:“你明年,会不会去考恩科?”
作者有话要说: 诗都我自己写的,千万表细究QVQ……我脚着写得挺白话的,呃,俗了点【捂脸】柏君的诗写的是一只春归的大雁跟一棵树好上了,秋天来也不飞走,冬天冻死了,树请人烧了自己化为尘土守护它的身躯,并认为虽然没有承诺,但相伴这一世就足够……嗷嗷,看到的表砸我【“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是李白的】诗会的题目,左边是写“边塞”,右边是写“秋”
☆、文舟(十)
文舟往后仰着头看柏君,柏君亦低头看他,两双眼睛,同时染上烛火微亮。
从何时起,这人的眼神就如此专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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