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回想,将我们在一起后发生的事都一一想过,忽然记起答应交往后没多久的那场争吵。那场由杨海阳引起的,长达一周的冷战。
是了,我们本该在那里结束的。
无论怎样想,那都已经是“结局”了。可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带着礼物上门赔罪。
如果他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喜欢”,那他找我和好,也不可能是因为对我不舍……
我以为他是太过年轻,年轻到不懂得好好处理自己的情绪,经营一份感情。但如果他从来没想过要经营呢?因为不喜欢,所以不珍惜。我的存在,只是他刺激家人的一种手段。或者更不堪一点,还可以用来报复杨海阳,报复我……
思索间电话忽地响起,我猛一回神,见来电人是董主任,按下心神,伸手接通了。
“喂……”
“喂?北芥,新年好啊。”
董主任声音听着有几分中气不足,仿佛大病初愈,“是这样,我有件事要麻烦你……”
原来昨晚除夕夜,他们一家在外就餐,也不知哪道菜不新鲜,桌上十个亲戚八个拉肚子,他本人更是上吐下泻,被诊断为急性肠胃炎,新年第一天就要在医院挂水度过。
而不巧的是,初三那天他一大早便要赶赴外省,去参加一个哲学讲座。行程一早就定下的,放人主办方鸽子实在不地道,大过年的他们可能也找不到救场嘉宾。董主任思来想去,就想找我帮忙,替他去参加讲座。
“我问过主办方了,换人是可以的,换你他们更是高兴,毕竟你都很少参加外省的讲座。现在就看你了,你要是没空,我再去问问别人。”
只是参加讲座而已,我孤家寡人一个,过不过年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况且董主任这些年待我不薄,能帮忙总是要帮的。
“有空的。”
我说,“你让主办方联系我吧,我可以去。”
董主任大喜,一个劲儿地谢我。
“对了,我听你声音有点不对,你是不是感冒了?严重就不要去了,我再找人……”
我摸了摸嗓子,道:“没有,可能刚从外边回来,喝着冷风了。我没事的。”
董主任不疑有他,正事说完,开始叮嘱我过年期间切勿大鱼大肉,要注意身体,不要跟他一样大过年上医院。唠叨是唠叨了点,但我知道他都是关心我,耐心听完了,也让他好好养病。
挂掉电话,屋内再无声音,恢复到落针可闻的寂静。
外头的雪还在下,那样庞大,又那样悄无声息。寒冷逐步占领每个角落,刺入人体,刮着骨头,仿佛连血液都要凝结。
来到窗前,我望向楼下。街上人烟稀少,车也不多,整个世界都好像慢了下来。
雪花成片地被风卷着,在空中飞舞,也跟慢镜头似的。
好美。
全白的世界,美得令人心悸。
拉开窗,将手探到室外。寒风中,雪花落在掌心,还没觉出凉意便已化为一滩凄苦的雪水。
我盯着自己的手心,盯了许久。直到五指渐渐麻木,融化的雪水顺着掌纹一点点滑落,向着地心引力,砸向地面。
收紧手指,想要握住些什么,却只是加速了雪的融化,使得自己能拥有的更少。
越是苦苦挣扎,越是一无所有。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生起刺痛,我攥住拳头,直到整只手都因太过用力微微颤抖起来。
我闭了闭眼,终究还是不得不认清现实,不再较劲,松开五指,任由最后一点雪的痕迹随风消散。
我说谎了。
我骗董主任说自己没事。
可我怎么可能没事……
半小时前,我还在犹豫“继续前进”还是“就此打住”,我还在告诉自己,哪怕很难很难,但只要他对我的喜欢不假,我就愿意试一试。我真是……太可笑了。
商牧枭哄我做了一场美梦,让我觉得一切都在变好。现在我醒了,发现原来什么都没变。
他说得对,只要给我一点温暖,一点阳光,我就会屈服于他为我营造的,名为“爱”的假象,乖乖朝他袒露心扉,轻易的将自己所有交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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