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便是写信的一空,天师不记得了么?”
记得,他当然记得。
瞧着眼前人年岁并不大的样子,扶丘立刻便拿出了辈分压人的气势来。他往旁边挪了几步,示意对方近前来说话。
“先师当年同老夫也算有些交情,本座问你几句话,你当如实回答。”
一空点点头。
“天师请问。”
“寺内妖邪乃何物?”
“小僧不知。”
“那妖邪来自何方?”
“这个,小僧也不知。”
扶丘大怒,声音都高了起来。
“那是话事人是谁、何人被那妖邪所害,你总知晓吧?!”
一空一脸难色,直看得扶丘额角青筋狂跳。片刻,年轻僧人终于犹豫着勾了勾手指,扶丘连忙凑过去半只耳朵。
一阵听不清的轻声细语过后,不远处张望的道童只见自家门主那两道眯缝眼瞬间大睁。
一空意味深长地退开来一些,最后委婉道。
“天师今日前来是受任于危难之际,只要留下、日后定是福报多多,可倘若改变了心意、匆匆退场,失了这北弘济门的脸面不说,日后在赤州一带恐怕都会不好行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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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丘终究还是跟着永业寺里的小沙弥进了寺门。
他也不是当真信了那油嘴滑舌的和尚,他是信了那封信上的印。
左右他也是见识过些风浪的,一般人还真收不走他这把老骨头,何况此处也算是皇城脚下的寺庙,总不至于出些什么太过离谱的事吧?
他心事重重地随那小沙弥向大殿走去,一路也顾不上看顾左右,就埋头盘算心事,突然便听得一阵琴声。
那琴声似乎是从大殿的方向传来的,隔了几层经幡、又趟过几条回廊,偏生还能辗转曲折地落在他耳中,足以看得出抚琴之人功力深厚。
而那琴曲音律清微淡远、八音克谐,仿佛只有清修数十年的得道老僧才能悟出那样的音色。可不知为何,细听之下其中又灌注了无尽的愁苦哀绝、悲凉肃杀,直比冬日那望尘楼老伎的琵琶还教人心肠寸断,当真是说不出的矛盾感。
“到了。”
前方小沙弥停下脚步,扶丘这才回神。
抬起头来,他发现自己身在大殿后院之中。这院子不大,却已七零八落地挤了十几号人。
都说同行相见、分外眼红。眼红倒是不至于,但从人群中一眼分辨出彼此还是轻而易举的。扶丘只抬眼瞥了一下,便认出其中三四个来,剩下的实在不需多看,左右也都差不到哪里去。
那一空究竟写了多少封信?又为何要教这么多道士高僧天师聚在一起?不会是哪个魔头的阴谋诡计、试图使些什么手段一锅端了他们这些名门正派吧?
他突然有些彷徨起来,不停向那大殿的方向张望着。
不远处一盏孤灯下站着一名佩着长刀的青衣侍卫抱臂站在大殿后门,闻声望了过来。
扶丘正探头探脑、试图拾级而上,却被对方拦住。
“还请天师在此候着。”
他也想乖乖候着,可他实在坐立难安呐。
扶丘哽了半刻,压低嗓子道。
“敢问壮士,今夜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壮士”看了他一眼,客气指向他身后。
“天师要做的,便是在那边候着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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