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回又添了一遍柴火,确保这个火堆在天亮前都能保持一点余温。
细碎的雪花在火焰上盘旋,原本干涸的砂石地面因为落雪而变得湿冷,她将火堆移开一些,露出烘烤干燥的地面,抬起头正想叫那人,却见他已合上双眼,不知是否已然睡着。
他手心的伤口上缠着一些碎布,都是她从衣摆上撕下来的,那里隐隐透出些血色,因为干涸而微微发黑。
想了想,她小声提醒道:“陛下手上的伤该换药了。”
男子仍闭着眼,只将手微微伸出来些。
肖南回凑过去,将布条拆开,露出下面结着血痂的伤口。因为手边没有可供清洗伤口的干净水源,她都只能用采来的植物汁液来替代,尽管她随身带着伤药,但那伤口仍是有些皮肉外翻,愈合的并不十分平整。
可能要留疤了。
这么好看的一双手,想想也是有些可惜。
不过就他们经历的一切来说,留下一点浅淡的疤痕,或许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鬼使神差地,她突然便不合时宜地开口道。
“先前在悬崖边上的时候太惊险了。如有下次,陛下应当放手的。”
男子睫毛轻颤,瞥了她一眼。
“你该晓得,孤不善于放手。”
她哽了哽,不死心地继续说道:“这次多亏崖边有株草,下次可能就没有了。臣当时穿着甲,甚是沉重,很可能将陛下一同拉下悬崖。到时候岂非一个也活不了。。。。。。陛下难道不怕死吗?”
先前在霍州也是如此,尽管秘玺一事确实重要,但正因为如此也才格外凶险。明明交由亲信去办才是稳妥,为何又要只带一名护卫、亲自前去?
当然,这后面的问题她是没有问出口的,只是在心底嘀咕了一下。
她以为对方不会回答她这个听起来有些愚蠢的问题,但那人只是停顿了片刻,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以前不怕。”
他顿了顿,又缓缓接上半句,“现在怕了。”
她有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正要追问,那人却说道。
“如果当时你跌落山崖而死,那接下来的路便只剩下孤一人面对,想来或许会更加凶险。”
肖南回有些无语,她本来是想规劝对方要珍重自己的性命,毕竟他的身份不同旁人,又心系着多少万千人的希望,不能有闪失。然而如今却又有些摸不准,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只是眼前这人的权衡之计。
三下五下将药重新敷好,又换了干净布条包扎完毕,她将装伤药的瓶子塞回衣服里时,腰封内却叮叮当当掉出三个黑不溜秋的豆豆。
她自己也是一愣,捡起来细细一看,只觉得脸上一红。
那是三枚杏核。是前几日还在营地的时候,她偷从小帐那边顺的三枚杏子的残骸。
因为要躲着莫春花那个大嘴巴,她都是揣在袖中偷吃的,吃过后果核也不敢乱丢,都是塞在腰封内,寻机会丢到营地外面的。
这三枚,想必是吃过后忘记丢掉,就这么一直卡在衣服褶皱中了。
她深知这有些不大光彩,想偷偷捡起来,那人的眼睛却尖的很。
“衣服里掉出来的是什么?”
她有些窘迫,将那三枚果核捡起来捏在手心,别扭了一会才拿给那人看。
帝王盯着那三枚黑乎乎的果核看了足足有数秒钟,突然笑了出来。
他很少笑,笑出声更是少有,即便是有,也不是惯常意义上的那种笑,总让人心底发冷。但方才那一笑,有了几分普通人的味道,就连他脸上沾着的那些灰尘都跟着生动了起来。
肖南回呆呆看着对方,只觉得这人今天晚上分外反常,反常地让她有些不安。
“你这身衣裳里还藏着些什么,不如一并倒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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