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回廊,奔过卵石铺的小径,进了御花园,我抬眼一望,忽然呆住了,梅树,入眼所见,到处都是梅树,一棵棵,一丛丛,密密麻麻,水池边,山石边,凉亭边,种满了。数不清有多少棵,树下是新培的泥土,这些梅树,竟是大哥登基以后移植的么。思绪飞到雪岭下的那一夜,大哥微笑着立在我身后,手中执着两枝梅花,红的耀眼,红的醒目,在白雪映衬下,说不出的清丽迷人。原来大哥也是爱极梅花的人啊。只是这凌雪绽放的梅花,真得适于种在宫中么。
我怔怔地立在梅树下,好一会才迈动步子,独自走在梅树丛中,树上已经绽满了绿叶,弯曲的枝条,映在水中,映出稀疏的身影。
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走的极快,只一会的功夫,已经来到我身前,穿过梅林,向他望去,只一眼,我呆住了。
一身素白的长袍,腰佩银鞘宝剑,俊秀的脸庞,只是略有些苍白,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微笑,熟悉的身影,那样熟悉的一切……真的是他,他真的回来了。这是怎样的惊喜,象有什么东西胀满了心胸,我开心地想叫,想大声呼唤他的名字,可是我只动了动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也看到了我,脸上溢满了喜悦,轻声唤我:“三弟。”
他的声音就象打开了一道闸门,滚烫的泪水一下从我眼中哗地冲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三弟,你怎么了?”少华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我向他飞奔过去,一直扑到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前,无声地哭泣,所有积蓄在心底的想念,傍徨,忧虑,不安,都化成泪水了,不停地流淌在他身上,为什么这泪水总也流不干呢,是因为心里积了太多吗?在人前,我是坚强的,我是手握重权的右丞相,翻手是云,覆手是雨,可是在人后,我终究还是脆弱的啊,我只是一个现代女子,我也有我的孤单和无助,我也希望能有一个肩膀让我倚靠,能有人为我遮风挡雨。这个人不会是大哥,他是皇上,他要肩负的责任太多,已经没有空位可以容纳下我了吧。
他始终是君,而我是臣,在他面前,我必须戴上我的假面具,称呼他皇上,在少华面前,我不需要,至少我现在是这么认为的,谁能想到以后的事,谁又能预知将来呢?也许你以为最可以信赖,最可以倚靠的人,其实根本不能倚靠。
“皇甫公子。”一个娇柔的声音从旁边插过来,打断了我的哭泣。
少华轻轻扶我站直,向身后笑道:“红袖,这就是我常向你提起的三弟。”
我从未听过他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对人说话,不禁抬起模糊的泪眼,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她的脸,心中猛一震。
少华向我附耳笑道:“她的模样与你倒有几分相似。我第一次见到她,也象你一样吃惊。”
“你就是张大人?”女子看着我的眸子,忽然掠过一抹异样的神采,象是惊讶,又象是欣喜,还有如释重负的表情。我还来不及捕捉,已经消逝不见,换上一脸的温婉谦恭,弯腰施礼:“小女子红袖,拜见张大人。”
“红袖姑娘不必多礼。”我微笑点头,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呢,刚才的一切,她看到了多少。
“方才你到哪去了,我在御花园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你。”少华含笑问道,语气还是那样温柔。
红袖那双有几分象我的眸子调皮地眨了眨,含着些嗔怪的语调:“明明是你走得太快,把我丢下了,害我到处找你,想不到你和张大人在一起。”
连这语气,都和我有几分象,就如刻意模仿过一般,我怔住了,再次说不出话。
少华宠溺地笑了笑,开始道歉:“是我不对,好,我们走吧,皇上说想见见你。”他拉住红袖的手,象是把我忘了,走出几步,才回头道:“三弟,我们一起走吧。”
我立在原地,脑中忽然一片空白。这段日子,无数次想过和少华重逢的情景,想象着他回来,我还要问他那句话,倘若我是女子,他会不会喜欢我。想过他的回答。也想过他受伤,想过很多,唯独漏想的是,他会带着一个女子回来。
就象和浩宇,无数次想过和他相见的情景,唯独没想过的是,他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为什么相同的悲剧,会在我身上重复两次,心已经伤了一次,还要被同样的理由再伤第二次。也许是方才把眼泪哭干了,心象撕碎一样疼,却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脸上戴着面具呢,没有人能看到我的脸色,一定苍白的可怕吧。
少华再次唤我:“三弟。”
我笑了,人生就象演戏,戴着面具也好,不戴面具也好,微笑,哭泣,有时真有时假,又有谁能分辩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那声音象从云里传出来的,飘渺不定。一点都不象我的声音。
“好,我们走了。”少华朝我微笑点头,红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奇怪啊。看不出是喜是忧,或者是夹杂着一丝不安的吧。可我已经无心分辩了。
终于盼到他们的背影远去,再也看不到。深吸一口气,我缓缓走出来,一直走到水池边,池子里的水很清,很浅,有很多红色的小鱼,在水中嬉戏似地游来游去。
水面上映出我的脸,不,应该是右丞相张好古的脸。无论悲伤、快乐还是喜悦,这张脸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这就是人前的我,至于面具后是哭是笑,有谁知道,又有谁能明白。上天把我送到这个陌生的时空,也许只是想告诉我一件事,我必须坚强的,没有谁可以倚靠。
小鸟嘎的一声从我头顶飞过,把我从失神中惊醒。不知不觉,在这水池边的草地上已不知坐了多久。凉风一丝丝吹来,拂起腰上那块玉佩,玉佩上佩着精致的丝络,迎风舞动。
我把玉佩捧起来,盯着它看了好一阵,猛地扯下来,向外一抛,玉佩在空中划了一个极优美的弧线,啪的一声轻响,落入水中,很快沉了下去,甚至连水花都没有溅起来。脸上湿湿的,我竟然又流泪了。
心底忽然涌起一种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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