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这时候大家吃饱喝足,赏月这一阶段也被提到了台面上来。文人赏月,不过诗酒而已。酒已差不多,最能体现文人价值的诗赋也该出场了。
这时有人走到窗边,抬头看着天上皎皎明月,一时灵感上来了,争先把李白的《对月饮酒》给吟诵了出来: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抑扬顿挫,字里行间也包含了深情,借着些须醉意,倒也把李谪仙的豪迈与潇洒表现了七八分出来,一时把众人的文人情怀给提了起来。
而座中的沈欢却知道,今晚的肉戏也即将登场了……
第七章 明月
“好!中秋佳节,素月当空,才子咸集,正是把酒邀月,酾酒赋诗的好时光!”周季作为主人,待那人吟诗完毕,当即拍案而起,意态雄骄,大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气概,“各位,如此大好时光,何不留下佳句墨宝,也好让敝楼沾点风气!”
众人喝了点酒,早已有三分醉态,又都是文人,最好这一口,给人一撺掇,更是难以自禁,全都高声喊“好”起来。
沈欢不禁佩服周季调节气氛的能力了,他这位大哥,年龄长他几岁,却极不稳重,有时候还像一个活宝。不过他心思玲珑,极善钻营,是一等一的经商高手。他老爹真是看走眼了,这种奇才,不应该送到书院去荒废,而应该手把手教他经营之道,弄不好以后还真能造就个开封首富出来!
周季给他筹划出彩的时机就要到了,沈欢瞥了一眼钱玄,只见对方脸现微笑,显然是极有把握的样子。笑得真阴险,沈欢暗骂一声。转头再看传说中极有才华的范一农,此君面无表情,严肃端坐,只时不时向旁边的那位学子点点头而已。
“假正经!”沈欢又骂了一句,看来今晚的主角将在自己与这两位中产生了。诗词么?沈欢阴险笑了笑。
“肉戏要来了!”沈欢好心地向旁边的王旁提醒。
“什么?”王旁愣了愣,没听清楚。就是那个王旋小妞,也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个令她感到别扭不爽的家伙。
沈欢笑道:“王兄没听清楚吗,把酒赋诗呀!王兄可要做好准备了,免得到时反应不过来。”
王旁这回点点头,感谢沈欢的提醒。倒是他一边的王旋不依了,冷笑道:“依王某看,沈兄才要小心为是。我二哥才华横逸,区区诗词,又怎难得了他?”
“哦?”沈欢吃了一惊,暗怪自己失算,王安石的儿子在身边,出彩的名额中又怎能缺得了他!虽说这个王旁名不见经传,不过他老爹可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呀,家学渊源,实力也不容小觑,不要看他年纪小就以为好欺负,像他大哥王雱,据说十五六已能给《老子》和佛经做注了!这简直是天才少年呀!
“原来王兄也是位高手!”沈欢哈哈笑道,“等一下我俩切磋切磋!”
“指教还差不多吧?”王旋冷眼打击。
“这个……”沈欢真是后悔死了,刚才不过觉得有趣与此妞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而已,需要记恨到现在吗?真有种遇人不淑的感觉。
“小……弟!不要胡闹!”王旁年纪还轻,脸皮更是浅薄,经不起两人互相的抬捧,红晕从头皮直下脖子,瞬间成了关公的脸皮。
“沈兄……”王旁转头唤住了沈欢,“家弟年幼,失于管教,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沈欢打断道:“王旁见外了,既是朋友,何需客套,随意就好!”心里却暗暗点头,名门出身,涵养气质就是不同于众,这份气度,真令人既是心折又是羡慕。沈欢自认做不到这番彬彬有礼。王旁如此人物,就是不知道他父亲与大哥又是怎样的情景。貌似,他们两人在气度为人上,都没有这般谦逊。越来越希望能与王安石这位历史名人见上一面了,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两位能不能引见一下。不过直接开口,又显得太过唐突。再说了,人家王安石文名天下传唱,又是当朝知制诰,地位尊崇,实在没有接见你一个无名小卒的必要。
沈欢越来越觉得名声的可贵与迫切了!
这时又有几位士子吟诵了几首前人写就的中秋诗词,却无一新意,不由令人失望。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本来一脸笑意看热闹的钱玄倏地站了起来,轻拍桌子,咳了一声。
这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他身上了。沈欢再次打量众人,看到范一农的神色更严肃了,自己也跟着心里一紧,定定地瞪着钱玄,看他要耍什么花样。钱玄既有才华,又是官宦子弟,自有傲气,从小又是别人的视线中心,沈欢毫不怀疑他在此聚会上有大出风头之举。再说了,沈欢年小,又由嵩阳分院院长亲自引进到甲班,他不相信在书院里手眼通天的钱玄会对此不知情。贡试推荐名额揭晓日期不过半年了,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的到来,他会不感到压力与紧张?
正如沈欢所料,钱玄感到压力了。他这些年进甲班辛苦勤奋,为了什么?不就是那个推荐名额么!虽然说他父亲是从五品官员,不过这个五品就是一个砍,迈得过去,就一片通途,迈不过去,一生如此作为了。如今看来,年事已高又无作为的父亲是没有理由迈得过去了!那么,钱家的希望,可就落在他身上。虽然说凭着官人子弟可以获得推官,不过毕竟不是正途,没有多大作为。要想辉煌,还需科举。然而天下才子多如牛毛,他虽自诩才华高超,也实在没有必胜的信心在科举一路上平稳,因此,这个推荐名额,对他来说,也异常重要。
本来,在甲班,能让他感到威胁与压力的,也不过范一农一人而已。对于此人,他是既忌惮又佩服。此君才学,隐隐有高他一筹的趋势,加上此人极能吃苦,在书院里,娱乐节目不多,一心求学,勤学苦练,那劲头真令人羡慕,也获得了不少夫子的赞誉。这是最令他感到压力的人。不过,如今,却突然窜出来个无名小子,虽然已经打听到他家境贫寒,可此人却与院长有着莫大的关系。院长大人可是掌握着那个推荐名额的大权呀!
因此,沈欢也成了他钱玄的潜在竞争对手之一了。威胁程度甚至要超过范一农,毕竟范一农与他做了好几年对手,大家知根知底,偏偏对面那个比自己小了三四岁的家伙不显山露水,是否有真才实学,令人不知深浅。
现在正是试探的好时机!钱玄止住了遐思,扯开他那颇有磁性的嗓子道:“各位,正如周兄所说,今日佳节,才子云集,本当把酒赋诗,不过前人佳句已在,我等后人难以超越,不如玩点不一样的吧!”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沈欢把眼眯了起来,有点不知所以,转头看向周季,他也疑惑地看向这边,神情还有点紧张,显来是事出突然。
“钱兄,有什么门道就说吧,何必如此扭捏!”却是从未多言的范一农出声了。
“对,玩什么就直说,一样奉陪!”其他几人都叫喊起来了。
沈欢摇摇头,这帮家伙,周季说了,只是请来做陪衬而已,才华不高,很明显就是后世跑龙套的家伙嘛!好像他们除了叫嚷起哄外,作为还不明显。当然,这些大嘴巴,事后用来宣传才是颇有用途的,不然周季这家伙才不会请他们来白吃白喝呢。
钱玄说道:“我等就玩点新奇的东西吧——对对子可好?由一人出上联,指定另一人对下联,若是对不出,罚酒三杯。可好?”
“好!”又是那帮龙套在起哄了。
沈欢与周季面面相觑了。周季走了过来,轻声问道:“欢弟,不赋诗作文了,改做对联,你行不?”
沈欢很想挺胸告诉他男人不能说不行,瞥眼看见神色轻松的范一农,暗道同是寒家子弟,人家胸有成竹,自己万万不能怯敌令人看轻了,于是故作轻松地点头。
“那为兄就放心了!”周季自我安慰一句就走开了。
“玩对联么?”沈欢轻笑一声,想起后世接触到的对联来。对联,又叫对子,或者楹联。对后世来说,算是源远流长的东西。不过对于北宋朝来说,还算个新鲜事物。相传中国第一副对联是那个五代后蜀主孟昶写就的,他在自己寝室门口贴了“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的题词。成为了中国最早的对联,也是第一副春联。
五代到宋朝此时,不过一百多年而已。像那个后主孟昶,他的蜀国还是本朝开国皇帝宋太祖给灭掉的!野史还说宋太祖把他的皇后花蕊夫人给抢了过来!真是一段香艳的野史呢!他的国是挨灭了,不过他的对联在宋代,却得到了发展,隐隐已有成熟的迹象。当然,对于绝对遍地走的后世来说,还有所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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