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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第1页)

一曲终了。言吟笑吟吟地挽着沧阑。走到餐桌前,给他拿了一杯果汁:“口渴了吧。喝一点。”沧阑接过啜了一口,张口想要说什么,脸倒先红了,只轻轻跟言吟道了声谢。言吟笑着摇头,像沧阑这样地富家公子,真是少见,于是便温言道:“有什么话尽管说,要是累了不想跳舞,就坐到一边歇歇。”

沧阑有些不好意思,顿了一会儿才道:“言小姐,我有个疑问,你舞跳得好,是不是曾经游学国外?”言吟噗哧笑道:“你就是想问这个?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我在美国住过两年。”“那你觉得,像这样强迫似地的婚姻,由长辈们胡乱凑数,而不是自己地意愿,好吗?”沧阑一鼓气问了出来,“你难道不向往西洋人提倡的自由恋爱?”

言吟抿嘴笑笑,低声道:“没想到,你也会问这些问题。”沧阑“啊”的一声,有点慌乱地道歉:“对不起,言小姐,我不该问这些冒犯你。”言吟敛去笑,正色道:“纪三公子,我不瞒你,其实我自小是接受中国传统教育长大的,对于中国的一些老传统,我并不排斥。在美国地两年,我也见过很多西洋人的风俗习惯,觉得也很好。哥哥跟我提起你时,只说是纪太太跟他说及三公子人品学识俱佳,希望能与言家结亲。他并没有强迫我,而是征求我的意见是不是去你家里见见,我答应了,哥哥才带着我去给二太太吊丧。所以,我的哥哥并没有干涉我的婚姻,而我跟随哥哥去见你,不正是给自己一个自由恋爱的机会吗?”

沧阑很是讶异,初见言吟时,她只是红着脸静静地坐在一旁,恍若养在深闺的娇怯少女,而这第二次见面,初时她还是那个少女,可到这时她竟像是变了一个人,成了一个爽爽脆脆不带丝毫造作的洋派小姐。也许正如她自己所言,她是受了中国传统教育和西洋新派作风的双重影响,不自觉就表露了出来。

言吟将沧阑地表情看在眼底,略有些羞赧地垂下头:“是不是我地性子很奇怪?家里人都知道我这毛病,在生人面前会很沉静,若是熟悉的人,就会变得没有拘束。是不是这样,会招人很讨厌?”

沧阑讷讷说道:“啊?……不会……可是,我们不过只是见过两次面,算不上熟悉吧。”言吟浮出一个灿烂地笑容,羞赧尽去:“有缘自是相熟,而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不是见过多少次就可以衡量的。”沧阑顿觉狼狈,不知该如何答话,便只能略微一笑,陷入沉默。

言吟很自然地挽住沧阑的手,继续道:“在见你之前,我已经听过外面的人怎么说你。那些人说你性格软弱,难成大器,可那天见面,你断然拒绝了家里人的提议,哪里有半分软弱的样子。回去以后,我想了又想,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你。”说到这里,言吟忽然顿住,狡黠一笑:“如果你答应我,不论一会我说什么,都不怪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沧阑神情微显呆滞,轻轻挣脱言吟的手,缓缓点头。言吟也不恼,换了小心翼翼的口吻问:“我问了很多人,才知道了你以前的事,你不会怪我打听你的**吧?”沧阑只是摇头,言吟这才又笑起来,接着说下去:“我大概知道了你和你妻子的事,你那么坚决地拒绝婚事,一定是为了她。你希望能等着她回来,我没说错吧?”

沧阑胸中一震,言吟虽没有完全说对,但也中了七八成。“言小姐,你……”沧心中阑七上八下的,一点也猜不透言吟要做什么。言吟盯着沧阑看,不仅盯得沧阑不好意思,就连不知道何时站在他们旁边的一个人也不禁问道:“这位小姐,你究竟要盯着他看多久?”那人怀中抱着一支萨克斯,正抽出一只手指着沧阑,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言吟噌地一下红了脸,她原本是想在说出秘密之前捉弄沧阑,才故意一直盯着他,却不想被人看了去。那是一个满头栗色头的年轻洋人,深邃的轮廓像是用刀斧凿刻出来的,浅碧色的眼睛为他刚硬的线条平添了几分风流倜傥。在美国的时候,言吟不是没有见过比那人更俊美的洋人,也从来不曾脸红,可今天不知怎地,莫名就红了起来

………【第五卷:变之无常 第四十四回 醉生梦死 放浪惹祸事 撕心裂肺 忧愤见血光(二)】………

“这位小姐,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只是,你挡住了我的去路。”那人说话很是绅士,但到最后一句却变得不那么客气,“我知道,一个热恋中的女孩盯着情人看是不足为怪,但可不可以请你别太过分,在公共场合稍微克制一些。”

那人说完,穿身过去,头也不回地走掉。言吟咬着下唇,气恼地看着那人走远,才转回来嘀咕:“早知道就不和你开玩笑。”说罢,她突然想到初见沧阑时,盘旋在心底的那股喜悦,她是喜欢沧阑的,也许只是因为清楚得不到,才放开了手。那么,其实那洋人说的那些话,也没什么不对,她也许不仅仅只是想和沧阑玩笑。言吟使劲摇摇头,又跺跺脚,摆脱脑中古怪的想法,迅道:“早该告诉你,从我知道你和你妻子的事,就决定让哥哥别再和你们家谈亲事。”

沧阑大喜之后又大惑不解,既然言吟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为何还任由言喻跟大太太商谈婚事?仿佛是看出了沧阑的疑惑,言吟抱歉道:“上一次不是商量一个定亲的时间么,我想着时间过了,你家和哥哥又都不曾提起,还以为就这么算了,哪里知道哥哥会在今天重提旧事。”不忍见到沧阑失望,言吟立即又补上一句:“别担心,我回去就和哥哥说,明天保证不上你家商量订婚的日子。”沧阑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诚挚道:“言小姐,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这番相助的情意。日后定当报答。”

“又不是多大的事,何必说得那样严重。”言吟轻描淡写带过去。舞曲音乐适时响起,沧阑略一弯腰,邀请言吟:“言小姐,请允许我再邀请你跳一支舞。”言吟伸出手。轻轻搁在沧阑地掌心。踩着舞步一旋,裙裾飞扬地步入舞池。

沧彦和苏琳娜也还在跳舞。苏琳娜兴致高昂,一直在说着什么。而沧彦明显心神不属,不知在想什么。

不大一会儿,别的乐器渐渐停了,只剩下一支萨克斯奏出深沉而轻柔的曲调,周围喧嚣的人声突然就沉静了。只有那曲子在不断回旋,忧伤止不住地袭来。言吟的目光扫过那吹萨克斯地人,竟是方才惹她生气地洋人在演奏。而这时,那人刚好抬起头,那双浅碧仿佛映着一泓水波的眼睛,正对上了言吟愕然地双眼。一瞬间的目光交汇,让言吟慌忙把视线移到别处,脸颊又烧红了。

沧堇点了一支烟,穿过缭绕地烟雾看那些跳舞的人。心底涌起一丝怅惘。他一向游戏人间。对人不轻易放感情,晴眉之于他。也仅仅是他的妻子,他有责任照顾她而已。而这种责任,也在知道晴眉杀了妤好之后消失殆尽。可在教堂外一起合影时,晴眉在那一刻的表情,让他的心若有所失。在他地印象中,晴眉是光彩照人的,不可能有那样忧愁无奈的笑,可她就是那样对他笑了。沧堇不由得在人群中搜寻晴眉的身影,想要看她此时的表情,是不是还和那时一样。

晴眉正向着沧堇走来,一张脸竟看不出表情。她在沧堇身边站定,用很笃定的语气说:“纪沧堇,总有一天,我要你求着我回去。”沧堇微微一惊,心底升起一些模糊的预感,晴眉要做一件大事,而这件事的后果谁也不能预料。晴眉转身欲走,忽又停住,却并不回头,平静道:“在你看来,我是个坏事做尽的女人,我也确实使了些手段,做下不能见光地事,但我要告诉你,姜妤好不是我杀地,我也从未想过要杀她。我说给你听,信不信是你的事,我绝不担这杀人地罪名。”

沧堇的心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麻麻地痛,竟说不出对晴眉是什么感情了。明明已是没有责任,只有怨恨,却偏偏生出了不该有的怜惜,让他忍不住想相信晴眉的话。然而,妤好若不是她为绝后患杀的,又会有谁无缘无故去杀一个卖花的贫穷女子?就算是妤好曾经做过舞女,但她做的时间并不长就遇到了他,交往的圈子不广,不可能得罪什么人,让他们时隔多年再来报复……沧堇脑中闪过各种可能,却又被他推翻,到最后,他索性什么也不想了,任由萨克斯的音调,静静地滑过心底。

曾家二少爷的婚礼,轰动了上海,第二天便成为了大小报纸最抢手的新闻,直到一个礼拜以后才慢慢淡下去。与此同时,纪家传出的一件大事,也占据了那些报纸的头条。婚礼次日,大太太早早让沧阑去码头等候苏琳娜,说是苏琳娜跟她说好了,上午会来商谈运输事宜。这些日子,一直是沧阑在打理着码头的生意,这件事虽然重要,也能放心地交给沧阑。苏琳娜严守信诺,按时到了码头,与沧阑商议,说过几天把货物送到码头仓库,只等着纪家最大的一艘德国产货轮“乘风号”回来,就装箱驶向英国。

苏琳娜爽脆利落,直接开出了很高的价格,但也附带了两个条件:一是不能问运送的货物是什么,但她可以保证不是非法物品;二是若损坏损毁物品,得按照货物总价的十倍赔偿。沧阑有些拿不定主意,那批货物总价值二十万元,十倍就是二百万,万一有个闪失,纪家就得倾家荡产。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签字,门外有人通报,说是报社的记者来了,要采访英国大使千金与纪家的第二次合作。

沧阑猜想,这些记者肯定是在昨天的婚礼上探到了风声,今天才特意过来碰运气,不想正好撞上。他不想放记者进来,若是上了报,闹得整个上海都知道此事,就非得接下不可,否则就会扫了纪家上海航运龙头的声威。可还没等他开口,苏琳娜已经打开了门,邀请记者进来,笑着说:“请各位把文章写得好一点,正因为纪家航运是最好的,我们才找他们的。”苏琳娜游说马克大使选择纪家航运,一来是因为纪家的确实力雄厚,二来是因着沧彦的关系,想要让他高兴。她抢着说出这番话,也无非是想为纪家航运更添声威。

沧阑却因苏琳娜的话,不得不签了合同,承下这桩生意。那记者见机,抓拍下沧阑与苏琳娜握手的照片,一登上报纸,短时间内就被抢购一空,报社立即决定临时加印。因为报社的缘故,纪家与苏琳娜的合作,很快传遍了上海,成为和晴衡婚礼一样轰动的大事,被很多人茶余饭后谈论着

………【第五卷:变之无常 第四十四回 醉生梦死 放浪惹祸事 撕心裂肺 忧愤见血光(三)】………

沧阑多少也听到了一些传言,但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签定合约的第二天下午,苏琳娜就将那批货物送到了纪家码头仓库,他一直忙着清点货物。沧阑私下又找过沧堇沧彦,希望他们能振作起来,但仍然没有用,沧彦被沧阑说得不耐,嘲笑他道:“你忙里忙外为了什么,到头来,还不是连自己所爱的女人都护不了。可笑至极!”沧阑语塞,于是也不能再说什么,沧堇沧彦还是天天玩乐喝酒,在舞厅彻夜不归。

大世界的霓虹灯,在傍晚时分准时亮起,沧堇沧彦也大多在这个时间,来大世界报到。他们是大世界的常客,经理专门留了一个豪华包房,这天一见着他们来了,便叫人领着去包房。经理立即亲自准备了上好的洋酒,时令的新鲜水果,又叫上了大世界最红的几个舞女,敲开了沧堇沧彦的包房。

“大少二少,祝两位玩得愉快。”经理恭恭敬敬地递上水果盘。那些红舞女是身经百战才有了今天,此等情形不用经理话,早已靠着两人左右坐下,斜斜地半倚着他们的肩膀,脸上都挂着迷人的笑容。经理不再多话,识趣地退出去。

沧堇拿过一瓶酒,拧开盖子正要倒酒,旁边一个舞女就抢着说:“大少,我来吧。”那舞女媚眼如丝,风情万种地为沧堇斟酒,又转身为沧彦倒了满杯,自己也倒上一杯,才又开口道:“大少,二少。我敬你们一杯,愿你们每天都这样快乐。”沧堇笑嘻嘻喝了酒,用手轻轻捏了捏舞女的嘴角,对沧彦道:“你看这小嘴多会说话,难怪可以引得上海那么多有钱人为她们争风吃醋。”沧彦不置可否。神情闷闷的。仿佛有心事,只是不停喝酒。

那舞女面上地笑容像是变戏法一般。倏地消失不见,瞬间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大少。我等姐妹天生命不好,只能这样过活,时时羡慕那些被赎出去好命的。”沧堇笑着摇头道:“那些赎出去的,不是做了姨太太,就是被养成了外室。终不免要被大太太欺负,有什么好。”那舞女暗暗咬牙,娇嗔道:“大少,你就非要我点明了说么?曼丽丝和我一起进的大世界,现在她是大少地外室,不知道惹得我们多羡慕,大少奶奶从不找她地麻烦,大少对她又好,是多少辈子修来的福气。”

沧堇哈哈大笑:“小可人。我这么多年规矩你是知道地。从来就只有一个外室。若是有一天曼丽丝离开了,我第一个找你。如何?”那舞女顿时笑靥如花,整个人都靠到了沧堇怀中,半仰着头将温热的鼻息吹到沧堇地脖子:“既然大少开了口,我就放在心上了,有一天能伴在大少身边,这辈子也该知足。”

沧彦暗自冷笑,也只有沧堇才有这般耐心,与这耍弄心计,虚伪到极点的女人周旋。昨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闵蕙难产,浑身血淋淋的,就是生不下孩子。折腾了一天一夜,闵蕙终于生下孩子,却来不及看孩子一眼,就因失血过多丢了性命。他抱起刚出生的孩子,竟是一个未足月被流下来的胎儿,吓得他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醒来以后,他再也睡不着,在床上辗转想地,都是闵蕙。也不知道她在何方,日子是不是过得艰难,是否有过片刻时间,会想起他来?就这么胡乱想着,到天快亮时,他才模模糊糊睡了一会,一迷过去,又梦到闵蕙,隔着一片闪闪的湖面,对着他笑笑,一纵身跃进湖中,转眼没了影。他又是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合眼,索性起身,在窗下的椅子上坐到天色大亮。

“大哥,据我所知,那曼丽丝十分有才情,于诗词之道颇有造诣?”沧彦明知故问,就是要让眼前的舞女难堪。沧堇点点头,面色悠然宁和:“确实如此。我曾问她,为何会沦落风尘,原名叫什么,她不肯说,只是笑,笑得凄凄惨惨,我也不好再问下去。看她的诗词,即便是不懂诗词的门外汉,也会心有戚戚。”

那舞女气极,又要强忍着继续陪酒,一张脸红得像是把整盒胭脂都抹了上去。坐在沧彦身边的一个舞女有些看不过去,出言为她解围:“咱们大世界的姐妹有才的又岂是曼丽丝一个,只是每个人拔尖地地方不一样。要说最近来地一个舞女,不仅舞跳得好,那嗓子更是绝了,若想听她唱一曲,怕是家底稍微弱一点的爷,都不敢出手。”

沧彦一听就来了气,将酒杯往桌上一扔,掏出一叠钞票砸在舞女们身上,傲然道:“上海还没有我纪二少听不到地曲子,去找你们经理来,我要立即就听她唱曲!”舞女们不敢耽搁,都讪讪退走,去找经理来灭火。

经理赶紧过来,小心地向沧彦解释:“二少,不是我不肯让她过来,实在是她今天被人包下了,不能来。”沧彦更是火大,怒气冲冲地质问经理:“是嫌我们在这里的开销少了么,要多少尽管说!我们给得起!从你大世界开张,我们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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