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勋犀利地目光扫在他身上,冰凉彻骨,随即朝后方说道:“齐威,章迟所说可是属实?”
突然被点到名工部尚书齐威连忙跪下,额上冷汗涔涔,强自镇定地回道:“燎炉确实是工部承办,微臣亲自检验,并无问题。”言外之意便是燎炉交给礼部之后才出的问题。
“好!好!好!”皇甫勋连着叹了三声好,众臣心里忐忑不已,神色各异,毕竟雷霆之怒并非他们可以承受的。只听得皇甫勋冷喝道:“好个章迟、齐威,出了事便百般推诿!若说燎炉与刺客有关,那祝版上字迹模糊,缮写不够规整,悬挂天灯数量亦有误,这些事又作何解释?若非你等玩忽职守、疏怠若此,又怎会让刺客有可趁之机?此常雩礼乃朕亲诣行礼,尚且如此草率不敬,若遣官恭代,只怕更是敷衍了事!典礼之重,想必不必朕再多言强调了吧!来人,革去礼部尚书章迟顶带花翎,从宽留任,十年无过,方准开复!至于负责燎炉与天灯制造的工部尚书齐威,亦难辞其咎,著交刑部严加议处!”
工部尚书齐威垂首不语,却不敢喊冤。他的处罚比起礼部尚书已经轻许多了。看来陛下此次是横了心要借此事整顿朝中人浮于事的弊端,谁叫自己督促不严,乃至于被捉到把柄。
至于礼部尚书章迟,则早已经彻底瘫软在了地上,他的仕途这算是全毁了,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他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刺客,若非突然出现刺杀一事,陛下何至于震怒至此?自己又何至于丢了乌纱帽?此刻章迟已经在心中将刺客翻来覆去地辱骂了一遍又一遍,却犹自不知自省!
平阮儿突然有些佩服皇甫勋,他果然是天生的王者,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被刺客弄得惶恐不安,而他却不慌不忙,排查刺客的同时竟然还借机发挥整饬吏治,真是城府深沉、算无遗策,颇有几分手腕!
不过,接下来就该整治刺客了吧?
平阮儿叹了口气,偏头垂眸。却正好触及楚轲投来的目光,他冲她略微颌首,竟然在提醒她小心!平阮儿略微蹙眉,天生对危险比较敏感的她自然也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很显然,就冲那刺客的最后一眼,都充分说明了今日之事是冲她来的!
不一会儿,聂耿就走了回来,只见他拱手朝皇甫勋汇报道:“燎炉里的爆炸的乃是一种琉璃火弹,讯问过司礼太监,得知燎炉在燃烧祭祀之前并无不妥,所以只有可能是祭祀时被刺客放进去的。而今日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刺客易容的太监在进场之前都已经经过搜身排查,根本不可能带武器与琉璃火弹进来,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说到这里,聂耿突然迟疑不言,抬头朝皇甫勋看去,只见皇帝沉默不语、脸色阴郁,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不知自己还该不该继续讲下去。
他这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那口中的唯一的一种可能让众人心中一凛,眼神齐齐朝平阮儿飞去,不言而喻,大家都有了自己的猜测……
“还有什么可能?”皇甫勋直接开口道,眼神扫过场中众人。
“既然刺客的武器与燎炉中的琉璃火弹是排查过后才出现的,那么定然是有人后来才拿来的,而这个人肯定逃过了禁卫军的盘查,而今日上祭坛,唯一没有经过检查的只有……”答案呼之欲出,聂耿迟疑片刻,终是下定决心硬着头皮说道:“只有安宁郡主与小王爷不曾经受过排查!”
台下的众人眼睛刹那间全部亮了,刹那间那些目光宛如一支支实质的利箭,带着剔骨挖心的力度,不由分说地全部射向平阮儿!半月前接风晚宴上她酒醉用剑直指皇帝喉咙的画面对众人来说可是记忆犹新,如今种种迹象也都指向她,所以她嫌疑最大!
平阮儿不由得深深吐出一口气,扫了眼下方紧盯着她的众人,这些人中,有嫉妒她权势一心想置她于死地的,有无法容忍女性当权故而想拉她下马的,有不熟悉她被当初她嚣张行事蒙蔽了的……若她是一个男子,今日之事或许会简单许多,偏偏她是个女子,所以一旦面临危机,这些人便群起而攻之,势要将她扼杀,不容许争辩,不容许反抗!
心中暗叹一声,想不到自己魅力真大,竟然能得这么多人“关注”!那么皇甫勋,这一次你又想如何?
“安宁郡主是朕临时起意叫上前来的,何况她并无机会与刺客接触,因而可以排除她的嫌疑。今日行刺之事,便交由你聂耿全权负责,也算是弥补职责过失。顺着刺客,给朕好好排查!”皇甫勋突然开口,竟是在为平阮儿辩驳。
第63章 无耻之极
平阮儿略微惊讶,随即释然,然而底下的百官却如遭雷击,一个个目瞪口呆,怎么可能就这般算了?连半句审问都没有?
“陛下!万万不可呀!此事还是慎重对待的好呀!”一位老臣突然出列诚恳谏言道。平阮儿冷笑,慎重便是赶紧将自己押进大牢吧,这样你们才能睡得踏实,要不一想到一个女人与你同朝为官,就觉得羞愧难当!
“对呀,陛下安危要紧,此事不可仓促定论呀!”又是一人跪上前进言,头磕的砰砰响,颇有死谏的架势!平阮儿继续冷笑,仓促定论,在你们心中,早仓促将我直接定义为刺客了吧!
“安宁郡主武功高强,众目睽睽之下瞒天过海也并非不可能,微臣还望陛下明察!”这个更狠,直接将屎盆子往平阮儿头顶上扣!平阮儿惊叹,大人你真看得起我的武功!
“对呀,对呀!若非不是,也好还安宁郡主一个清白呀!”唱红脸的出来了,但意思依然是严查不贷!
“老臣请陛下明察!陛下圣体关乎社稷,关乎天下苍生,如今刺客猖獗,万万不可姑息了事!”
“安宁郡主乃是国之肱骨,她血战沙场的时候你们在哪里,要我说谁行刺陛下也不可能是安宁郡主,你们这些人真是……太……太可气了!”御史大人的花白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被各怀鬼胎的众大臣气得不轻。
“安宁郡主断然不是指使刺客之人,陛下都说了不是,难道众位大人连陛下口谕都不遵守了!”又是一个反驳的声音。
“我等只是忧心陛下安危,并非指责郡主,尔等多番阻挠,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血口喷人!实在是不可理喻!”
“本官只是就事论事,张大人何必急呢?清者自清,查了又如何?何况这次郡主打赢黄沙以少胜多实在是太过蹊跷,本官听说黄沙国苍狼部落的王子曾经接触过郡主,谁又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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