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荀府的人情往来不能少,祭祖守岁又是每年的大事,因此腊月才至,郗氏便忙得脚不沾地了。
荀老太太大约是觉得江寄月跟着她学,已经学得很好了,正需要一个历练的机会,便做主拨了几项采买的工作交由江寄月负责,江寄月果然完成得很好,荀老太太便夸了她几句。
这一夸倒让郗氏这个真正繁忙的人很不是滋味,算账算到漏夜更至,她突然把算珠拨得乱响,宝雀正坐在对面帮她抄帐本,闻声抬头忙道:“奶奶这是怎么了?可是算累了?奴婢给你斟盏茶来歇歇吧。”
她去执壶倒茶,郗氏的目光茫茫望在虚空处,道:“宝雀,你说我如此忙碌究竟是为了什么?”
兢兢业业管着家,因此没有闲暇陪伴孩子,导致孩子意外殒命,荀引雁指着鼻子骂她只会生不会养。
她为了管家,熬坏了身子,也不得荀引雁喜欢,这辈子大约子嗣无能了,他还在她经历丧子之痛时带回一个八岁的孩子。
八岁啊,与她的孩子一般大的年纪……荀引雁当真是把她瞒了个彻底,她去找荀老太太哭,可老太太反而让她把荀淑贞认下来,她不愿,可孝道夫纲压着她,她是郗家培养出来的贵女,从来没有任性的余地,所以不愿也要愿意。
还好,在她有心布置下荀淑贞与府里谁都不亲近,还时常大闹,眼见的最重子嗣的荀老太太也不喜欢这个孩子了,一切都在朝她想要的方向发展,却不想半路杀出个江寄月。
明明是个没权没势,什么都不懂的野丫头,却因为嫁给了荀引鹤,该是这个家的主母,所以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她辛苦经营的一切都拿走。
凭什么?
宝雀把新斟的热茶放在郗氏手边,有些担忧:“奶奶可又是在为二奶奶的事感到心烦?奴婢说句胆大的话,要不还是算了吧。”
就算郗氏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江寄月接手那几样采买的时候,郗氏是很想给江寄月一点小鞋穿穿的,结果没一个人上钩,就算允了他们每人千两的好处,都没有人肯应。
问起来,都说怕荀引鹤。
谁人不知江寄月在得罪了宫里的教养嬷嬷后不仅全身而退,荀老太太还愿意着重培养她?有皇后娘娘撑腰的嬷嬷都在江寄月那讨不了好,何况他们?
于是都把头摇成拨浪鼓,这便算了吧,他们真做起事的时候竟比待郗氏时更热情,更体贴,什么都替江寄月想好了,江寄月根本不用费什么心神。
郗氏私下一打听,才知道江寄月初初管事,荀引鹤怕她压不住手下的人,把侍刀给了她。
都说见侍刀如见荀引鹤,他双手背后,两腿敞开站在江寄月身后,腰间的刀柄黑沉沉的,采买的人见一眼就骇住了,哪还敢生出什么心思,就怕自己不够殷勤被荀引鹤记住了,于是忙卖力表现。
如此一来,江寄月能不把事情料理得漂亮吗?
郗氏回忆起她刚上手荀家庶务时得艰难,越想越委屈。
她无意义地拨弄着算珠:“三爷呢?”
宝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郗氏冷笑:“别替他做面子了,我都听到了,他今晚叫了两个侍妾去。文氏好歹陪了他九年,还给他生了个女儿,都快死了,他也不在乎。”
那枚被拨得润滑的算珠从她指尖弹了出去,她目光恨恨的,仿佛这念珠弹出去后能直取荀引雁的命脉。
宝雀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郗氏,郗氏慢慢地又把那算珠拨了回来:“明日请二奶奶来一回,就说我有些采买的帐看不明白,请她细讲。”
“哒”的一声,是那枚算珠触了壁。
*
今日荀引鹤无朝,便起得少许迟了半个时辰,江寄月也揉着睡眼随他一道起来。
荀引鹤看在眼里,小姑娘对府里的诸庶务很上心,自从荀老太太渐渐地把庶务教给她后,她都战战兢兢的,每日早起晚睡,就好像也要跟他一起去上朝一样。
荀引鹤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看过,这才几天,眼底已经起了淡淡的乌青,他思忖着想劝劝江寄月,可是看她的精气神却比刚进荀府那段时日要好很多,大约有事做不会让她觉得镇日无聊,于是那些劝解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去。
荀引鹤想了想,对她道:“等正月里,带你去法积寺看红梅覆雪。”
江寄月道:“正月里哪有时间?我可看了粗粗排出的宴客单子,光是我们家就得流水一样吃上四五天,还有别人家也要宴请你,恐怕还没等吃完,正月便结束了。”
荀引鹤叹气:“怎么办,听着就觉得辛苦。”
江寄月笑道:“少来,又不是头年这样过了,哪还有不习惯的。”又想摸荀引鹤的脸,但她抻着手,总有些不舒服,荀引鹤便弯拢下腰来,将就了她的身高,让江寄月很容易就摸到他的颊侧了。
江寄月的手指从他的分明的颌线摸了过去,她道:“你这样瘦了许多,也该趁着正月宴请多,多补补了。”
荀引鹤的脸窝在江寄月的手里,闻言便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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