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去想她在上一段婚姻经历了什么,受了什么磨难,是否还愿意再成亲。甚至于女子本人也不会考虑这些,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唯有荀引鹤把江寄月的不安望在了眼里,即使在他说出来之前,江寄月一直以为她把自己的犹豫退缩藏得很好。
荀引鹤没有说太多,因为江寄月从没有和他说起过这些,大约这是她还不想与他敞开的心扉,因此荀引鹤掠过不谈,只道:“我想让你幸福。”
江寄月先前的那些不安就这样被这句话奇迹般的抚平了,她怔怔地看着荀引鹤。
荀引鹤摸了摸她的???脸颊,心道,乖女孩,不要那么好骗啊。
即使江寄月从未开口说过那些也无妨,荀引鹤能感受得到,江寄月是只受过霜寒的兔子,哪里有暖源便会不自觉地靠过去,然后再也舍不得离开。
所以即使最开始荀引鹤带给她那么大的伤害,她最后也会犹犹豫豫地留下来。
但其实,香积山认识的江寄月不该是这样的,她并不需要贪恋温暖,因为她才是给予温暖的暖阳。
荀引鹤无法想象她究竟是遭受了多少的冷落,指责与流言蜚语才变成这般,所以最后在与荀老太爷谈判的时候,他不忍心了,他退缩了,他不想用能毁掉他的流言去博他们的姻缘,因为那也会伤害她。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对于让江寄月嫁进荀家来,又有些不安。
她太干净又太透明了,荀引鹤害怕她对付不了那些各怀心思的人精。
荀引鹤想了想道:“我的母亲,你未来的婆母,你刚才见了。”
江寄月点了点头,又道:“我这样进来,是不是不太好?”
“于理来说是不好,但她不会说什么。”荀引鹤道,“她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去问。”
他依然说得轻描淡写,没有谈他受了伤后还要和荀老太太说了半宿江寄月的事,说的他后来发起热来,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荀老太太改变对江寄月的印象。
不求荀老太太能那么快喜欢上江寄月,只求不要对她有恶感。
也不说今晚让江寄月来,也是故意让荀老太太看看她,江寄月有多干净,荀老太太见了就知道了。
也不说他其实已经很少与荀老太太说话了,何况是昨夜那种近似撒娇的谈心,而那些不过是为了让一个母亲的心柔软些,只有多可怜他这个儿子,才会更善待他喜欢的人。
江寄月想到荀老太太和蔼的样子,点了点头。
荀引鹤犹豫了下道:“荀府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和睦,你知道为何这桐丹院里没有府里的小厮与奴婢,都是侍卫吗?”
江寄月道:“因为你用不惯奴婢与小厮吗?”
“只是寻常伺候起居,哪有用不用得惯的。”荀引鹤道,“因为父亲会往各个院子里放眼线,他掌控欲很强,不希望这个府里有什么东西会脱离他的掌控,如果有,即使是一草一木,他也会把它割掉。”
江寄月睁大了眼,像是在听什么故事。
荀引鹤苦笑了下,道:“桐丹院的膳食都是小厨房里做的,我也从不请大夫,你以后若是身子不适,侍枪与侍弩都懂医术,可以让他们看,大夫与御医都不要用。”
他犹豫了下:“我的兄长的腿被父亲打折后,原本还是可以医的,只是父亲不想让他好,于是大夫的药方出了问题,兄长的腿错过了治疗时机,便彻底废了,外头只说是庸医所害,府里也都知道,只是互相欺骗着,都当不知道。”
江寄月讶异不止:“这究竟是为何,到底是亲生骨肉,何至于如此对待?”
荀引鹤道:“因为兄长伤得重,即使能医好,也是个跛子了,兄长记恨在心,想要报复,一次在自己屋里与大嫂争吵时说漏了嘴,立刻被下人告于父亲,父亲便索性彻底废了他。”
江寄月听得胆寒。
荀家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家庭,才会如此父不父,儿不儿。
荀引鹤道:“如今是我掌家,父亲从前对我也戒备,不愿放权,但这些年已经被我剥了,他已是无力,只是告诉你一声,为着你日后在府中行走时设些防。”
江寄月没说话。
荀引鹤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明知荀家是怎样的人家,还要你嫁进来受苦?”
江寄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的,过了会儿,才道:“你从前在自己的床上睡得好吗?”
荀引鹤道:“睡不好,怎么?”
“难怪你总喜欢去我那儿,还给自己弄了个别院。”江寄月靠了过去,手轻轻搭在他的腰上,“我嫁进来后,你至少能睡个好觉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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