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索着回到床前,感受着腹中生命的心跳,我疲惫道:“我求求你,饶过我。”
长歌欲言又止,轻声叹了口气。此后她再来,亦都是半句话噎在口中未曾说完的模样。可她没有再开口,只是重复着那些繁琐地照料着我的事情。
我因此拥有更多回忆,与思考的时间。我想起来人间总是流传着人临死的时候回忆总会越来越鲜明的话。这些枯燥无味的日子里我的回忆仿佛已被不着痕迹地整理成一帧帧刻骨铭心的画面,在每个清晨深夜循环播放。
我想起在中原,我匆匆去见了皇帝回来,晒完咸鱼的远城奇怪的举止。他伏在我耳边,有些担忧,有些无奈地说:“你说,你不曾……”
我终于晓得他要说的下半句是什么。因他发觉我离开小院,便跟随我,处处护着我,在书房外听见我对皇帝说:“虽然远城他对我好,我却只当是挚友情谊。”
其实他为我做了那样多,我却不识得他的真心。他发觉我并没有他所想的那样依赖他,他因此感到难过伤神。
我想起在集市,他失态地丢下我离开,令我等到午后不曾回来。那才是桃亦精打细算的算盘,要远城追一个神似先后的女子而去,好令我真心知晓,我于远城来说,不过是一个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扮演的替代品。
……
我不愿回忆,但一切不停闪现,致我头疼欲裂。
我在这煎熬之中度日如年,我终于等到那一日,严琛坐在我榻前,他的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指,想要用他掌心的温度温暖我冰冷的指尖。他声音不知因何而微微颤抖,他说:“你和远城的孩子……”
我下腹一阵疼痛,长歌叫来的接生婆慌慌张张铺开一块灰色的长布。严琛抓着我的一边手,思忖了许久,才轻声说:“疼,就和我说。”
我咬咬牙,答应道:“好。”
长歌不停地为我拭去额上的汗珠,她的双手亦在不可名的颤抖。
她害怕,她怕什么呢?
我第一次这样明显地感觉时间从指缝里流过,我和远城的缘分就这样走到尽头了,我抓不住他……可我总想要为他留下一点什么,起码向他证明我同他的先后不同。到此刻我却不希望他回来,他最好死在战场上,永不回来。
这样他便永远不会知晓他是如何深刻地镌在我的骨髓里,他便永远不会知晓我在这场单相思中爱得何其卑微。我怕,我怕他更深地意识到我与那个端庄的、温柔的先后之间的天差地别。然后,我连让令他怜悯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醒来时,长歌抱着孩子坐在我的身侧。
见我清醒,她腾出手来将新烧好的热茶放到我手边。我触到滚烫的青瓷杯子,将它放到嘴边吹三两口气凉了凉,一饮而尽。干裂的嘴唇才微微有疼痛的知觉。
长歌突然握住我的手,让我的手指碰到孩子的脸。感受她的体温。长歌的声音里难得有了笑意,她说:“娘娘,她长得和你一样好看。”
我想,远城生得那样英姿飒爽,她怎么能不好看。
我收回手,不想再碰她。我怕我再对她生了眷恋,毕竟我终归不会见到她。城外已经传来远城的捷报,他一定正在连夜刚回来,所以我纵有再多的理由,也不得不离开了。
这一日的雪,下得很大。我换上初遇他时的红色衣衫,才发觉自他离去,我又瘦了一圈。我摸索着推开房门,长歌抱着孩子,小声说:“娘娘……”
我想了想,自觉至此问心无愧,对她说:“长歌,这是他的孩子。这段情,我们互不相欠,从此两清。”
长歌愣了半晌,没有说话。直到我推开房门,缓步走进漫天的大雪之中,每一步都踏在更冰冷更坚硬的冰原之上,她才追出来,跪倒在地上,哽咽失声:“娘娘……你再等一等……求你再等一等!”
我轻轻抬起手,白玉盏中米酒香醇入喉。直滚入我伤痕累累的心中,烫得我猛然一惊。
我不明白。她这样,是要我等远城回来,再一次对我拔剑相向?等着远城拿剑指着我的心口,声音冷漠地对我说,你怎么还不走?对啊……远城还不知道我生下了他的孩子……等他杀了桃亦,得到了整片江山,娶了下一位与先后眉眼相似的女子的时候……我呢?
失神中一个踉跄,我跌倒在茫茫的冰原之上。我伏在大片大片的冰上,听到很远的地方似乎战马奔腾的声音,带起呼啸的风声翻腾着涌上无际无边的天空。远处树林里冻得涩涩发抖的飞鸟,因受惊而成群地飞离枝梢,盘旋在树林的上空,互相鸣叫,尖锐的叫声在这一片空旷中显得寂寥。
寒风灌进我的喉咙,我心中的哀苦,一个字都发不出。滚烫的眼泪顺着空洞眼眶的轮廓砸在冰面上,兹兹升腾起一片朦胧的烟雾。远城,你何苦要这样对我。
那时候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一箭惊得跌下了树,他却温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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