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任他晃着身子,眼底蓄满泪水又渐渐干涸下去,多好的一个长进,兴许她再也用不着为他流泪了。
她不应,想必是懒于应承他了,皇帝谛视她眼皮子底下静卧不动的眼珠,胸腔里结满了冰挂子,摸索着探手抚上她的小腹,他不信她的心肠能冷硬到连两人的亲生骨肉都不顾及了,“尧尧,”他凑近她的耳颈低喃,“你瞧在它的份儿上原谅朕,咱们还能跟从前一样。”
他顿觉自己可悲,居然只剩下这样一个筹码兴许能够锁住她的感情。
盛苡睁开眼,抚停他哆嗦的嘴唇,“皇上何必要牵扯它的情面,宫里的孩子都这样,阿玛是阿玛,额涅是额涅,阿玛跟额涅用不着在一起的,您要真是惦记奴才的旧情儿,往后去就待它能好一些是一些,它额涅遭人议论,只能指望它阿玛的关怀了。”
皇帝握下她的手,颓下目光,“尧尧,你非得这么铁石心肠吗?连孩子的情面儿都不肯瞧。”
盛苡从他的体温和眼神里察觉到失望,但是她又何尝不是,“皇上回去罢,再晚天就黑了。”
皇帝挨个儿摩挲着她的指甲盖儿默了半晌,渐离开她身子,吻了吻她的额头,丢下手背过身,胸前的金线正龙隐没身形,“朕尽过力了,你执意如此,也罢,朕遂你的意。”
他起脚,她追上一步,“你没有,”她终究还是对他抱有指望,“皇上肯放过盛茏吗?”
皇帝顿下步子,反问:“朕若说会,你肯相信朕吗?”
他愿意为她付出所有,但她不该拿祁盛茏跟他谈感情的交易,拿她二哥这个人质去求取她的原谅,他自觉屈辱。
他不会,她不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纯粹,他利用她,她要挟他,千古盈亏休问,叹慢磨玉斧,难补金镜。
该了断的趁早了断了为好,盛苡福下身,“奴才恭送皇上。”
皇帝敛神,踏着她无悲无喜的调子出了宫。
来顺儿紧跟着进殿,觑眼留意她的神情,松下口气儿,扶她坐在炕上,笑吟吟地道:“这样多好,明儿万岁爷来了,奴才直接迎进殿。”
盛苡抬起绣花绷子,拿针在头上篦了篦,望了眼窗外,回过神凝眸走线,“不必了,他不会来了。”
☆、劫后生
话音未落,梁子跑进殿中,趋跄了数步栽倒在地上,怀里的葫芦零乱散了一地。
见他连滚带爬地抖腿儿立起来,盛苡腹中一沉,隐隐作痛,忙惊问是怎么回事。
梁子慌乱中递出个眼色,等来顺儿扶稳她,方镇定下来,删减了语句儿道:“回……回小主,平凉失守了……”
都还来不及反应,蓦地炕桌颤着身开始挪步,皇帝方才用过的茶盅翻落,杯盖子骨碌到地上大摔八瓣儿,宫城的西南方向隐隐传来闷雷似的声响,一阵挨一阵地越传越响,殿梁开始微微耸动,门窗,桌子都猛地打起摆子来。
来顺儿失声尖叫,“这是怎么了!”
“地震!”梁子慌将奔上前,“傻等什么!快带小主出殿!”
盛苡惊得立起来,绊着脚走了几步踩到一只葫芦,身子一晃便磕跪在地上,一口血气直冲出喉咙口。
来顺儿吓得直哭,蹲身环住她的腰拼命拖她起身,梁子几脚蹬开地上的一堆葫芦,趴下身吆喝,“赶紧挪小主上来!”
盛苡抬起胳膊却使不出劲儿,昏沉沉要闭过气儿去了,来顺儿手忙脚乱地凑她的身子,“主子别怕!奴才马上带您出……”
“尧尧!”一人突然闪现在门口,两手撑着门框跃进来,脸色煞白一把抄起她横抱进怀里,起身往门外赶,吊在殿顶的一盏宫灯磕撞在窗框上失重砸了下来,皇帝埋头挡住她,后颈硬生生扛了上去。
她听见他闷哼了声,眼前就装满了夜空,皇帝气喘吁吁地轻放下她,眼眸里流出星光的碎片,“尧尧,”他想碰又不敢碰她,无从下手似的捏握住她的腕子把她拉近,皱着眉头苦笑不已,“你瞧人活着多不容易,你甭在跟朕别扭了……”
脚下又划船似的抖了波浪,她捉紧他的手臂,几乎将他的骨头捏碎,“术廷……”她捂着肚子,失衡地往地间跌落,凄惶地喊他:“我疼……”
她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惊慌失措过,扬着头四处高喊呼救,带着她在惊涛巨浪中颠簸,她抵在他的胸口,冷汗蹭落在他胸前的金线龙头上,她抬起胳膊紧紧地拥住他,最后一次了,她想,最后一次可以这么贪心地靠近他了。
手背上湿湿淋淋打上一片温热,她抬起头见他的脖领间浸透了殷红的颜色,她替他感到疼痛,腹内时冷时热,刀尖冰冷的触感穿肠而过,她突然注意到他下颌结满了胡茬儿,浓密圈进她的眼底,昏暗开满一整个天际。
大概是老天嫌她可怜,醒眼儿时她下意识往腹间抚去,里面仍有动静,隔着肚皮一股微弱的气息覆上她的掌心,它没丢下她,还居在她的身子里。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