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莩摇摇头,脸色如霜,咬着唇道:“不能叫狮虎山的人……知道师姐重伤的事。”
罗绮惊叫,又慌忙压低声音问:“你去寻他们的麻烦了?”
看着罗绮手脚麻利地给她包扎,苍莩眉头都没皱一下,冷笑一声:“呵,那帮畜生,恐怕今夜要多打几副棺材了。”
见她提起打杀之事毫不在意,罗绮手上动作一顿,叹了口气,却又不知该说她什么,千头万绪地,化作了一句:“你啊……唉,裹好了伤,歇着去吧。”
苍莩一挑眉:“阿罗,我要照看师姐。”
见她关怀大王,罗绮想起紫光台那一幕,双目满是忧愁,有些犹豫地对苍莩道:“我……有件事,你听了且不要着急。”
“有关师姐的么?”苍莩腾地站了起来,她比罗绮小上好几岁,身量却高出半头,罗绮费劲地按下她:“不叫你急,你怎么偏急不可呢!抻着伤口怎么办?”
“师姐怎么了?”
“大王前番受伤,不是在头上么……”罗绮声音缓慢,似在斟酌,“我瞧她今日在紫光台……举止十分怪异,竟像从未见过咱们那位压寨夫人一般,对小阿冉也是淡淡的……”
“阿罗,你意思是,是……师姐她伤了,伤了……脑子?”苍莩想了半天,难以置信地问道。
罗绮有些为难地皱着眉:“我却不敢这么说……许是将养几天,就好了呢。”
苍莩却斩钉截铁地道:“师姐必会好转!她一向疼爱阿冉,带过来多亲近就是,至于紫光台那个姓褚的,管他认得不认得,要我说,趁早赶下山去,他不是个什么县令么,滚去做他的官就是了。”
罗绮摇头叹道:“岂有这么容易的?那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且……”
“阿罗,你就是操心太过,师姐捉了他来又怎样?一年有余,也不见谁来救他,师姐许他在山上处置公务,也不见他有什么作为!”
“苍莩。”罗绮叫了她一声,语气有些责备,“便是大王,也从未想过与朝廷为敌,你说他在山上无所作为,可知他来任这一年,即使在山上也辑破了数起积案,他带来的主簿,功曹,也不是无能之人,再者说,他姓褚,是京兆褚氏啊!你可知……”
苍莩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遮住眉眼道:“阿罗……你可饶了我罢,又说些我听不懂的……”
“罗绮姐姐,苍莩姑娘,大王身上热度稍退,似乎清醒过来了。”小侍女急匆匆地从后院赶来,罗绮与苍莩二人对视一眼,拔步便往后走。
从紫光台回来便再度倒下的山大王,终于悠悠醒转。
☆、一部狗血电影
庄尧自紫光台逃也似的顶着晚风跑出来,罗绮等人追上的时候她已经体力不支了。罗绮将她送回房里休息,急忙去请了大夫,待得知她脉象无碍后,罗绮擦了一把额头,才惊觉自己也是跑得满头满身的汗,也是慨叹大王实在不教人省心。可看她因为高热不退而微微发抖,挣脱被子露出的一段苍白手臂,罗绮又有些心疼起来。
好在大王只昏睡了一个多时辰就醒了,算是叫罗绮与苍莩二人舒了一口气,好歹这次没有再昏上个几天几夜的。
可这一个时辰,对庄尧来说,却抵得过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梦之间,在无边热浪里,终于得知了王幼姜这短暂一生的经历。
这位山大王的身世,像看了场电影似的,一帧一帧从脑海里划过。庄尧睁着眼,望着帐子上拴着的那块破了口的凤纹玉饰,心里渐渐发苦。
刚穿过来那会儿,还以为在帐子里挂玉是这个朝代的习俗,此刻才闹明白,这跟习俗没有半点关系,这是她出生之时家中准备的。
这也不知是个什么朝代,连前朝姓甚名谁也不曾听说。此地农工商等十分不发达,虽然也有一些手工作坊,多半是大族富户的家内坊,虽已有造纸术,却仍用竹简多一些。农具,兵器等也十分粗笨。
本朝建立未久,不过二代而已,因此尚不算奢靡,百姓生活也还过得去,在城市分区为坊,在城外除了郡县所置之村镇乡里,也有自发形成之村落,坊间与乡里皆设立集市,边远之地还有以物易物的,店铺也并不流行,繁华程度远不及唐宋。
山大王姓王,名幼姜,她的父族却姓陈。陈氏虽算不上本朝的名族着姓,这几代人在宁远一地倒也是小有名气,乃至在郡府也是能挂上一号的。陈氏子孙繁盛,良田千亩桑植无数,三代以内还出过几个小官,若拿到京城比,世家大族可能瞧不上他们,可在宁远,也算是个地头蛇了。这么个大家庭,阴私之事自然是少不了的,其中就有一条流言,说王幼姜的父亲陈贺成这一支在子孙缘上有些欠缺,他几个兄弟,皆是仅有一根独苗,而到了他这里,与元配妻子王氏婚后数年只得两个女儿,几个收了房的婢妾也无所出。待到王氏与婢妾又各自生了一个女儿后,那谣传就变了调,说他只生的出丫头,生不出儿子来。
陈氏算到陈贺成这一支,读书上头不怎么样,倒爱舞刀弄棒。边远郡县,早年还遭过胡夷之乱,还有些尚武的旧习,因而陈贺成仗着会几分拳脚功夫,出了一点薄名,也养了他一副狂躁性子,且他家业又不小,还是受宠的幺子,也没人敢劝诫,便更骄纵,且极好面子。市井里一二丝儿谣言传到他耳朵里,就惹得他暴怒,回家便打了小妾一顿,不好打骂妻子,便数落王氏无能,更一天三顿地拿奴仆们撒气。好容易盼到王氏又怀了一胎,家里先后请了几个算命先生,又叫有经验的稳婆相看,许是都看出他盼子心切,一个个赌咒发誓地都说是儿子,陈贺成很是高兴,命人雕了一块质地极佳的凤纹玉佩,只待孩子生下来好应了所谓“弄璋之喜”。
哪知道孩子一落地,又是个女儿,陈贺成得了消息,连着摔了十几坛准备宴请宾客的好酒,气得把还在月子里的王氏骂了个狗血喷头。
如果这样也就罢了,谁知不久后孩子竟不见了!孩子再不得父亲的喜欢,也是母亲辛辛苦苦生下来的,王氏很着急,想使人去寻,不想却连个仆从都使唤不动,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她丈夫陈贺成对外称幼女夭折,说是已经埋了。王氏自是不信,只得叫贴身的侍女偷偷跑出去找她亲妹子小王氏,求小王氏找寻失踪了的小女儿。
彼时小王氏尚未婚配,拼着一副泼辣性子四处奔波,找到孩子的时候,孩子只剩一口气吊着了。请了无数大夫救治,都说是不中用了,恰逢有个京城来的游医路过此地,一路上救治了不少人,小王氏便找上门去苦苦哀求,那褚神医也慨叹这孩子身世凄惨,便出手施针给救活了,又将养了数月,竟渐渐好转起来。
小王氏这时才敢抱着孩子去见姐姐,哪想到王氏思虑成疾,赶在见着幼女之前就先死了,好巧不巧,恰逢陈贺成一个婢妾生了个儿子,陈家上下竟无一丝悲色。小王氏一身缟素,马车上也裹了麻布,就在陈家大门口堵着来往宾客的车马。
这下可结了仇。陈贺成出嫁的大姐自命泼辣,来给弟弟出头,先破口大骂:“我兄弟好容易得了个儿子,没叫你那短命的姐姐害得断子绝孙,你还有脸来闹!”
小王氏哪是一般人,也不与她骂,上去一通挠,只抓得陈氏满脸是血,坐在地上哭嚎,小王氏一脚把她踹翻,径直打进门去,揪出了陈贺成大骂一通,陈贺成本还有一丝愧疚,经过这一闹彻底恼了,说了一番十分难听的话,也认了是自己下令抛弃幼女,说这是他请的一位方士教的,以此作法求个儿子。
小王氏大怒,当场带着孩子离去。别说陈氏不想要这个女儿,就是要,她也不肯给了。时人常有父母早亡的孤儿交由舅家抚养的,这孩子外祖家只有小王氏这么个姨母,便由小王氏来抚养。小王氏也真是立得起来,叫了有名望的乡老来作证,逼着陈贺成封存了王氏的嫁妆留给头前三个女儿,便要亲自抚养最小的这个。
只是这孩子毕竟是陈贺成的骨肉,纵使肯叫小王氏抚养了,仍是陈氏之子,乡老虽责怪陈贺成对这孩子不好,却也不喜小王氏如此跋扈,便与陈贺成商议,同意小王氏养此女至十五,后还本家发嫁。陈贺成不大乐意把这么个丫头再接回来养,陈氏一族却还要个名声——如今尚没有科举考试,想当官都要走察举的路子,若有因为陈贺成“不慈”,让陈氏察举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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