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起柳枝不时拂上丽达的衣角发梢,程远不前不后的跟着,小心翼翼的为她拂开这些柳条,却始终不敢再轻易开口说话,因为怕极了丽达对自己好似清风明月一样寡淡无关的态度,她几句话就能叫自己再尝锥心之痛。
曾经的流传金蟾岛大学的传说,程远也听过了,他想,那并不是故事,如今这样的冷冽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些兄台们要是知道一定会觉得特别解恨吧,自作孽不可活是怎么说的呢。他知道,丽达也在迟疑,她现在还给自己留点面子,给彼此留点余地,可是她也一定会在进住院部之前赶自己走的。心里强烈的叫嚣着快点跟丽达说话,跟她道歉,抢在她开口之前,最好争取到让她答应跟自己出去找地方独坐,起码争取到说话的机会,不辩解一句就被判死刑他就真的只有抑郁而死了。
可是要怎么说程远一点头绪也没有,他怕自己说不好丽达更生气。程远舌头在嘴里转几个圈,都觉得自己口吃了,心里是满满的黯然与难过,他哪有什么资格再和丽达谈条件,他害怕丽达冷冷的眼神,害怕她残忍的拒绝,他心底一点点也没有把握。
长长的柳道,他多希望永远也走不完。
“不用这么辛苦。”
丽达突然开口说话,正陷入苦思的程远一个激灵紧张的定定看向她。
丽达凝眉,奇怪的看了看他说道:“听说西安城最多的就是柳树,你拂的完吗?顺遂自然也没什么不好。”
“……”程远大脑胶着,反应不及丽达的潜台词,只说道:“我拂开你身边的就好。”
丽达好像没听见一样手指着远处的树自顾说话:“当地人都说早来一个多月就能看到‘灞柳风雪’了,古时长安城遍植杨柳,现在春季时灞桥边上还是能看到。”那语气就好像独独与程远说一个风景一样。
程远想起手机里自己百看不厌看的一个视频,正是北京元宵节夜丽达街头捕雪的视频,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一个浅笑,由那个视频程远更不相信丽达和自己就会这样结束,于是问道:“你喜欢雪是吗?”
“不喜欢,我的人生,有了那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季,一辈子都够了,再也不想要了。 ”丽达怅然若失说:“太冷了,我受不了,所以没有看到不会冷的‘灞柳风雪’才觉得遗憾。”
程远没想到她会说不喜欢,此刻才知道,等在后面的是什么。他很明白丽达所说的“那样一个冬季”。
程远的眸色黯淡下去,他想任谁经历那样一个如堕冰窖的冬季都不会再喜欢的。可后面又听她悄无声息的就拐过讲“灞柳风雪”了,春日里满城飘雪的景色自己也是没见过的。
“那咱们明年再来看,好不好。” 其实丽达还是不忍心真的不留余地的对自己,程远心里想着就那么说了。
丽达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叹口气说道:“说什么明年,明天是怎么样都不知道,明年在哪里谁又能说的清。”
程远满怀忐忑的假装无知:“嗯,也是,那咱们先回家。”
“回家?”丽达都有点想笑了。
程远却表情认真的回答:“嗯,你跟我回家,咱们先回家去。”
一切都那么平和安定似在暮风里散步,走过一生的老人。
程远心里是浅淡的安慰,自认为终于开了个好头,信心满满面红耳热的伸手去牵丽达的手,可怎么也没想到她是这样明明白白毫不掩饰的拒绝。
再也没有笑颜,就连勉强的迁就也不愿意。原来一切都是假象吗?
从前她迁就他,包容他,是因为爱他,迁就的都没了原则,失去自己,甚至赔上性命,原以为会结束了,可他似乎还不自知,还不满足,现在呢,也许还是爱他的,只是累得爱不动了,也不想再迁就了。一个人,你对他每次满怀希望却换来一次又一次绝望,即便不累,也该是害怕了,死心了。
丽达偏身躲开程远探过来的手,随手摘下一片柳叶看向金色的夕阳问:“《离婚协议书》上你签字了吧?”
夕辉打在她淡然冷硬的侧脸上,无波无澜,那么决绝的刺伤程远,程远倏地心头大恸,一瞬间面色惨白,脊背僵硬、目光无神的没了意识,瞳孔里只剩一个越离越远的背影,他被忽然而来的恐惧袭击,几步跨上把丽达死死圈在怀里嘴唇颤抖着在她耳边碎语:“我不,我不,丽达我爱你……我爱你,你不要赶我…你别不要我…… ”
丽达身子一震,脑袋轰得就懵了,半晌也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直到边上来往经过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的议论张望才回过神来,她握一握程远锁住她腰身的手说道:“你先放开我。”
一片叶子飘飘荡荡的坠了地,正是丽达松开的手里的那片柳叶。程远很着急却不知该怎么表达,最想说的话以最不该有的方式在最不对的时候最不对的场合说出来,他懊恼的眼泪直流,被丽达强行扯开的手都不知往哪里放,他看见丽达脸上尽是恼怒生气的意思,只是她却口气淡淡的指责道:“你总是这样程远,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这样。”
程远不知所措的抓住她的手哆嗦着唇问:“……什么?你不喜欢我哪里,你说了我就改,你说……”
“幼稚,自以为是。”丽达转身快走,就想赶快离开,手被程远紧紧拉着,挣了几下也是徒劳,索性也不挣了,由他拉着。
程远从来都有几分自以为是,那是他与生俱来的自信,生意场上运筹帷幄,不容置疑,只是有时候对于感情的事,在一个很聪明的女孩面前会让她不舒服。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人人对他称“是”,对他唯唯诺诺,“幼稚”这个词是少年人行为早已与他脱离,可此时他却在手足无措的境况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我不是…我说的是真的,你信我。”程远紧跟着她不辩方向的移动步子。
“我说了,就是讨厌你幼稚,讨厌你自以为是,听不明白吗,”丽达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径直往前走着说:“三年前答应娶我,现在说爱我,总是要这样吗,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考虑,好吧我真的谢谢你为我难过、为我着想,这样就够了,同情或者心痛自责、怕我死什么的,很没意思也很没必要。 ”三年前就算我没昏迷又能怎样,只怕是婚没结多久就要离吧,像之前在你家那样,每天在你腻烦的眼神里如同遭受酷刑,我也是活不了几天的。
只是丽达不知道,那眼神并不是腻烦,而是程远也同样在遭受煎熬的酷刑。
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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