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丈大人。”谢绍锋激抬了头,小心而又谨嗔的道:“消息确切吗?
钱少傅国字型的脸上,神色一沉,“确切。”
谢绍峰见他脸色不郁,心知钱少傅心有恼意,可眼下决断之事委实太过冒险,若是消息失误,那不是将自己暴于人前吗?要知道崔家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一边紧紧的盯着。他恭身上前,还欲再问,却被钱氏扯了扯袖子,谢绍峰回头,钱氏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多说,按父亲说的去做。谢绍峰蹙眉。
“金丰,你不需多虑,消息来源绝对可靠。”钱少傅沉吟道:“我知你心有疑问,然之前心兰派出盯梢的小厮不是回报说,崔云骁急急入府吗?”
谢绍锋点了点头。
“那就去做吧。”钱少博眉目阴沉的盯着谢绍峰,幽幽道:“钱谢两家早已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蹦不出个谁了。”
“小婿,这就去安排。”
谢绍峰匆匆走了出去,钱氏缓缓上前,站在钱少傅身后。
“爹,当年之事还有谁?”
钱少傅摇了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钱氏追问道:“连女儿都不能说吗?”
“你没猜错,是还有人。“钱少傅看着钱氏,沉声道:“可是爹不知道是谁,只是今早忽然就收到了消息,说王梓清已找到玉玲珑,我们务必动手。
钱氏身子颤了颤,她想起了那个约她在客上居见面的人,那个女人,她到底是谁?她也想起了当日王梓清离府之日所言,不由得便生起一股寒意。抬了头看着钱少傅,“爹,我们会不会有事?”
钱少傅默然许久,就在钱氏在绝望中放弃时,钱少博却开口了。
“雪蓉,不论如何要保下真儿,只要真儿在,钱谢两府便倒不了。”
* * *
蓝少秋木然的立于门外,俊美无双的脸上是矛盾而苦涩的神情。他的身前,是穿梭来往的丫鬟、小厮,几人大的浴盆,一桶桶的热水,香雅和风轻、云淡三人已是香汗淋漓,就连翠竹也都一跛一跛的跟着往里提水,每个人都想着尽量争取时间,可即使是在这样火热场面,在紧张不停的局面中,众人遇上门口的蓝少秋时,都刻意的放慢了动作,尽量压底了声音。
“好了,去扶你家小姐过来吧。”
屋子里华欢清冷的声音响起,蓝少秋在那声声音响起时,终于提了脚,缓缓的进了内室,浴盆之中撇满了玫瑰花瓣,大红的姣纱隐于那片濛濛水雾之中,蓝少秋眯了眼,在这片氤氲之中,她看到了被崔云骁抱在怀里昏然而睡的梓清。
“二公子。”他忽然出声,崔云骁抬首,隔着一层淡白的迷雾,蓝少秋的脸似乎越发的白了,崔云骁桃眉看着他,蓝少秋却是在喊过那声之后,抿紧了唇,半响不曾言语。
“你放心,我自是会对她负责。”崔云骁淡声道。
蓝少秋微微领首,“我想看看她。”
崔云骁蹙眉,只片刻,重重的点了头。
蓝少秋缓步上前,梓清这会儿只着了一层月白色的中衣,乌黑如云的长发被悉数散开,娇小的脸一侧埋在崔云骁的怀里,一侧泛着淡淡的红晕,甚是诱人。
心底忽然便生出一股撕裂般的痛,就像是有人在那,拿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一下又一下的割着。痛得喉间都有了腥甜之味。蓝少秋抬手,缓缓抚上梓清燥热的脸,脸上起了一抹浅笑,“真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是第一个到的,却永远都是最后一个。”
崔云骁挑眉。
蓝少秋却在这会儿,做出一个令人匪异所思的动作,他缓缓的垂下脸,微冷的唇在梓清白如凝脂的脸上印下了一个吻,一吻之后再不留恋,决然的退了开去,站定,抱拳对着崔云骁一揖到底。
屋子里人都被他这一番举动,给弄得丈二的头摸不着头脑,但无一倒外的便是他们都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哀伤,那种爱而不得,舍而不忍的悲痛,这一瞬间,俱是感同身受。
“望公子谨记今日之语。”再次抬起头时,蓝少秋脸上已是一片平静,他看着崔云骁以一种肃重的语气,淡淡道:“若公子他日有负于她,蓝少秋在此指天立誓,不惜一身性命定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我记下了。”
崔云骁亦以一种庄重的语气回他。
蓝少秋在看到他眸中的真诚时,毫不扰豫的转身,朝门外走去。屋子里的人也跟着鱼贯而出,华欢最后一个上前,轻声道:“我在帘幔之外,你照着我说的,在她身上依次扎针。”
崔云骁点头。香雅与红袖便放下那层层的纬幔,两人依次立于帷幔之外,脸上有着浓浓的担忧之色。而另一处屋里,刚刚醒转的郭氏在听到翠竹的叙述之后,良久无声,最后挥了挥手,退清屋内服侍的人,将头埋在枕里,哭了个昏天黑地。
她后悔,真的后悔了。
她怎会想到,只是一个私念,便会将梓清弄到如此田地,谢家九死一生逃了出来,原本以为一切结束了,可是却又因了这个玉玲珑差点要了梓清的命。郭氏并不是不知晓玉玲珑,只是她知道的也不多。当年徐氏之死,她确曾有过怀疑,以二人之间的交情,她相信,既使是徐氏寻死,也定会有所嘱托。但一直没有等到只言片语,就在她放弃后,那年圣驾南巡,却让她知晓了一个秘密。
那年圣驾南巡至龙溪,做为皇帝授业恩师的王家,有幸接迎龙驾,在一侧的书房里,皇帝与英亲王发生争执,两人言词之间几度提起玉玲珑,提起钱少傅,哦,那时钱少傅还不是少傅。郭氏便猜测徐氏之死是否与这玉玲珑有关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关注着京城之事,只是京城却是一片歌舞升平,钱家青云直上,渐渐的她忘了这件事,时间总是会磨平很多东西,仇恨也罢,感情也罢。王家在王太傅死后,家道中落了,长子又一直病苛缠身,好在安逸伯府牵念旧情,与长女订下婚约。
再后来,几个庶女也都大了,梓清也大了,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不曾想,却在这时,谢家忽的上门提亲了,谢家老爷,谢绍峰亲自写了封书信来,表示之所以有结亲之愿,也是当年徐氏的愿望。且再三承诺,谢沐安此生绝不会纳妾。那时,她又怎会知晓,谢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意的只是那个误流入府中的玉玲珑。而她又何曾不怀有私心?她又何曾不是想借着谢家之势为惭走下风的王家,为王梓阳拴一层保险,当时虽曾扰豫,可是王梓淇几句话劝过,她便欣然应允了。
梓清成亲三年,一直无所出,她甚至庆幸谢家有言在先,是故当王老爷有意将王梓萱送入谢府时,她没有坚决阻止,私心里她是想着,若是梓清当真不能生,当日所言不纳妾之事便得作罢,如此,肥水不流外人田。却不料,梓清心傲,不竟摆了王梓萱一道,还帮谢沐安纳了别的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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