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莫槐一脸平静:“奋不顾身为救娇妻而死,全然没考虑过自己还有个亲儿子,他也真是个好父亲呢。”
&esp;&esp;……
&esp;&esp;算了,跟个小孩置什么气。
&esp;&esp;转身,我从橱柜里拿出一罐花生酱,搁在他面前。
&esp;&esp;“谢谢。”莫槐往吐司上涂了点酱,斯斯文文地吃了起来。
&esp;&esp;吃完后,莫槐主动刷了盘子,擦干净手,平静地开口:“阿姨,严格来说,我们并不熟,您也还不到三十岁,肯定不会想要我这么个拖油瓶,所以,让我们把遗产分一下,然后就散伙,如何?”
&esp;&esp;很难相信,这小子才十三岁。
&esp;&esp;如果不看他那稚嫩的外表,我会以为自己正在跟某位七十岁长者对话。
&esp;&esp;也罢,没有发生激烈的争夺遗产大战,也没有破口大骂指责我害死了他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esp;&esp;于是,我爽快地点头:“同意。”
&esp;&esp;在律师的陪同下,我们以极其和平的方式分完了遗产,各自选择了想要的。
&esp;&esp;莫槐全程都自己一个人处理事务,表现得极其成熟冷静。
&esp;&esp;张律师意味深长地感叹:“莫槐是我见过最悲惨的孩子,莫先生和他前妻都是孤儿,本就没什么其他亲人,现在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离世,最终只剩下莫槐一个人。小小年纪就要承受丧亲之痛,还有那么大的家业等着他接管,莫槐肯定会撑不住的,太可怜了,这种时候真的很需要有一个大人在旁边帮助他,照顾他。”
&esp;&esp;我点燃一根烟:“我也很惨,死了老公流了产,每天都要情不自禁往手臂上划几刀,指不定哪天就成功割腕自杀了,应该没什么闲心去带小孩。”
&esp;&esp;张律师默默闭了嘴。
&esp;&esp;工人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将我的行李从莫家陆续搬出。
&esp;&esp;在新房子里安顿好后,我突然发现漏拿了一个包。
&esp;&esp;价值八十万。
&esp;&esp;贵不贵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莫沉送给我的东西。
&esp;&esp;我连夜赶回莫家,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拿上包,准备走人的时候,发现莫槐的房门虚掩着。
&esp;&esp;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推开了那扇门。
&esp;&esp;一秒钟。
&esp;&esp;就是那一秒钟的决定,改变了我往后整个人生的走向。
&esp;&esp;推开门后,我看见莫槐独自坐在床边,手心正捧着一大把白色药片。
&esp;&esp;显然,那是致死量。
&esp;&esp;他完全没了刚开始的冷静和淡然,头发乱七八糟地翘着,脸色苍白又憔悴,眼里布满渗人的血丝,眼周泛着浓重的黑,原本夺目的五官散去了全部光芒,只剩下麻木的死灰。尽管他穿着宽大的睡衣,却依然能看出四肢瘦到只剩下皮包骨,如同一个丧失了灵魂的残破木偶。
&esp;&esp;再怎么独立早熟,他终究还是个孩子。
&esp;&esp;莫槐缓缓抬头,冲我颓丧地笑:“阿姨,怎么办?我好像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esp;&esp;我呆立原地,被他眼中刺骨的绝望镇住。
&esp;&esp;“从此以后,我考了满分,把成绩单拿给谁看呢?做了好事,有谁会夸奖我呢?孤身在外时,有谁会在家里等我呢?”他低喃着,音量一点点变弱。
&esp;&esp;可能因为人心在夜晚容易变得柔软。
&esp;&esp;可能因为他是莫沉留下的唯一血脉。
&esp;&esp;可能因为我也丢失了活下去的希望。
&esp;&esp;我一步一步走过去,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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