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朕酒量好着呢,朕没醉。”萧帝甩开身旁宦官的搀扶,朝汤后伸去手,“婆娘,快来扶我,脑袋有点晕。”
“你不是没醉么?”汤后白了他一眼,坐在那儿没动。
见她不来,他便自己走过去,隔着一张茶几往她身旁一屁股坐下来。
“嗝——”他摸摸自己的肚子,笑了笑:“是没醉啊,有点晕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那当年在军中没一个喝得过我。”
汤后哼笑了声,“你还挺得意。”
说完,一名宫女适时端来了一碗解酒汤。
随后她摆摆手,殿内的宫人们便一并退了下去。
她将那解酒汤吹了吹,待吹温后递到萧帝面前。后者一边按揉着眉心,一边接了过来,端起汤水灌了一口。
“颂儿也喜欢阿莹,说想娶她。”
“噗——”一口汤水瞬间从萧帝口中喷了出来,在空中形成一片细密的水雾。
他猛地抬起头,下巴还滴着水珠,不由得惊愕道:“你说什么?!”
早已震惊过的汤后此时面容平静,抽出一条手帕递给了他:“你没听错,我当时的反应也同你一样。”
“他疯了吧?这可是他哥的婚事!”
“颂儿对我们商榷之事并不知情,他原是打算惊蛰向卜家提亲,所以今日才特地来找我。”
听完妻子解释,萧帝这才冷静下来,但面色仍旧十分沉重,这下脑子清醒得连醒酒汤都不用喝了。
沉思片刻后,他问道:“那幼莹可知他心意?”
汤后摇头:“颂儿说她不知道。想必是这孩子脸皮薄,还未同她表明过心意,想着等提亲成功了再同她说吧。对了,你那边呢?老卜可同意这门婚事?”
“你说呢?要不同意,我能跟他喝到这么晚吗?”提到这个,萧帝便更加心烦了。
他忍不住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若是今日自己未同卜世邕提过婚事,那萧祁颂爱慕卜幼莹之事还有得解决,大不了之后再慢慢商量,或者再去问问卜世邕的意见。
可他今日已同老卜敲定,幼莹要嫁的就是他家墨儿,且这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现在让他去跟人家反悔,这不耍人家玩呢嘛。
再说了,他是皇帝,一言九鼎,哪来的脸出尔反尔啊?
“好了好了,你走得我头都要晕了。”汤后揉了揉太阳穴,“你再去同老卜说一声就是,就说是你太急了,此事还未确认,反正无论嫁谁总归是进我们家的门嘛。”
“你说得倒轻巧!”萧元宗兀地站定,极少对妻子发火的他,此刻也难掩怒色。
“你以为这是小孩过家家啊?说不干了就不干了?别说我现在是皇帝,哪怕现在还在濠州,我也干不出这丢脸的事情来!”
汤后听这话却不乐意了,也起身走了过去,“这如何就丢脸了?本来就是我们太着急没确认清楚嘛,老卜跟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听了这话,萧帝脸上怒意更甚,不自觉提高了些声量:“理解?哦,我去跟人家说,你女儿不能嫁给我大儿子了,可能要嫁给我小儿子。换你你理解?人家把你女儿当物件一样,说嫁给谁就嫁给谁,你能理解?你要能理解,你现在去对芸儿说一遍。你对她说,我就对老卜说。”
“这关芸儿什么事?况且,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嘛”
不管怎么说,萧元宗的话确实有道理。汤后也自知自己理亏,气势顿时少了大半,又坐了回去。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此事已成定局,从卜世邕点头的那刻起,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可汤后实在为难,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选哪边都对不起另一边。
再说了,萧祁颂亲口说自己喜欢卜幼莹,而墨儿那日却只说婚姻之事听从父母的,或许,墨儿并不喜欢幼莹呢?
想着,她便又望向丈夫,试探道:“要不,我们按墨儿的要求再给他选一个合适的女子,到时就同老卜说,感情之事不可强求,只能作罢?”
话音刚落,萧帝倏地转过身来,手指指着她抖了抖:“归你想得出来啊,你就溺爱你儿子吧,他如今都十九了,还如此鲁莽不计后果,全都是你惯的。”
她咬着唇低下眼帘,不免有些心虚。
“我今日告诉你,你把你那些办法给我收起来。这门婚事定下我便不可能再反悔,你不要两家这份情义我还要呢!再说,人家愿意如此乖巧的女儿嫁给一个纨绔吗?谁家父母放心?你要是再敢提,我便让芸儿也嫁一个去,你到时候后悔去吧!”
一口气说完后,他冷哼一声,大袖一甩便要离开。
汤后起身想叫住他,可还未开口,萧帝又忽然转过来,盯着她正色道:“你既然这么爱惯着他,那他那边你自己去劝,我这里你不用再说一个字。”
话落,萧元宗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
这是他入住皇宫以来,头一次不在昭仁殿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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