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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第1页)

展大哥,他是必要嚷我。他要一叫我智贤弟,岂不漏了机关,前功尽弃?又不能不叫喽兵跟着,只可到那见几而作。”问道:“寨主哥哥,此人还囚在原先所在?”钟雄说:“不是。先前一个鬼眼川,一个竹林坞,教人家救出了一个,此刻幽囚在引列长虹。”智爷说:“小弟去了。”

辞别寨主,转身离了承运殿。走在水面,叫喽兵撑过船来。智爷上船,至东岸下船,不多时到了引列长虹。这个地方是一带小山沟,两边的山石是一道一道的分出五色石的形相来,犹若天上雨后的那个长虹一般,故此这地名叫“引列长虹”。向东在上一走,盘道而上,到得上面,也是由山石缝出来竹子,编成墙的一样,墙头上编出来许多的花活玩艺。直到门前,叫喽兵禀报展爷,就说新寨主拜望展老爷来了。智爷一听,展大哥在里边气哼哼的说话。是怎么个缘故?皆因是同定徐三爷祭坟,寨主把两个人幽囚起来,把展老爷幽囚在竹林坞,每日有两个喽兵伺候,也不捆着,吃的是上等酒席。忽然间往这边一挪,拿话一问喽兵,喽兵也就把实话对他说了。刚把早饭摆好,请老爷用饭,展爷一气,一伸腿把桌子一翻,“哗喇”一声,全摔了个粉碎。喽兵说:“我老爷,你教三老爷附下来了,素常你老人家可不是这脾气。”展爷说:“少说!”展爷越想越有气:“二人一同被捉,救出去一个,可见是亲者的厚。”展爷焉能没气?正在有气之间,喽兵报道:“我家新寨主拜望你老人家来了。”展爷说:“你家寨主拜望,难道说还叫我迎接他不成?叫他进来!”喽兵出来说:“请。”智爷咳嗽一声,其实早就听见展爷的话了,气哼哼的说话哪。智爷暗喜:“越是气哼哼的合我说话才好哪。”慢慢的往里走。

里面展爷听见咳嗽的声音耳熟,回头往外一看,好生惊讶:“怎么智兄弟来到此处?

方才报是寨主到,他怎么作了寨主?智爷乃官门公子出身,入了贼的伙里,他断断不能。

哎哟!是了,别是为救我前来行诈罢?若要为我前来,我一嚷,他可就坏了他的事了。

我且慎重慎重。设若为我前来,必装不认的我;他若真作了寨主,不但认的我,必劝我降山。进来时便知分晓。“喽兵引路,给两下里一见,说:”这是我们新寨主,这是展老爷。“展爷扭着脸不瞧智爷。智爷暗喜说:”我的肺腑,他准猜着,这个伙计搭着了。“智爷道:”这位就是展老爷么?“展爷暗道:”准是为我来的,不然怎么连我他都不认的了?我可别坏了他的事,我也装不认的他。“展爷说道:”这位就是寨主吗?“

智爷暗想:“这所漏不了咧。”说道:“展老爷在上,小可有礼。”展爷说:“寨主请了。”智爷落坐,喽兵献上两盏茶来。展爷问道:“这位寨主贵姓高名,仙乡何处?”

智爷说:“小可乃贵州府人氏,姓智,单名一个化字,匪号人称黑妖狐。”展爷说:“久仰,久仰。”暗说:“我今日趁着他当寨主,我骂他两句,他都不能还言。”说:“我看寨主堂堂仪表非俗,必是文武全才,为什么不思报效朝廷,在山寨之上以为山王寨主?上也贼,下也贼,中也贼,似乎你这样人物,随在他们队内,可惜呀,可惜!”

智爷暗道:“老展,咱们可过不着这个,怎么为救你,你倒骂起我来了?”智爷说:“本欲归降大宋天子,不纳也是罔然。请问展老爷,在我们山上住了多少日子了?”展爷说:“住了好几日了。”智爷说:“我们寨主可曾与展老爷预备没有?”展爷说:“每日预备的三餐,倒也丰盛。”智爷问:“吃了没有?”展爷说:“若要不吃,岂不辜负寨主的美意?”智爷一笑道:“听说展老爷来的时节,身体瘦弱,如今身体胖大的很。”展爷问:“什么缘故?”智爷说:“你吃了我们贼饭,长了一身贼肉。”彼此大笑。展爷暗道:“我绕不过这个黑狐狸精。”智爷使了个眼色,将喽兵支将出来,从新拿指蘸着茶,在桌子上写字,就将已往从前都写清楚,展爷也写上在这里来的缘故。智爷又写钟雄派他顺说展老爷的话,写完,展爷又写:“钟雄再三劝我归降,我不降。你一趟就降了,怕的是他生疑心。”智爷写:“我再来一两趟再说。”两人把主意论好,连嘴没张。智爷就叫喽兵过来,自己告辞。展爷送出,彼此一躬在地。

喽兵头前引路,下了山坡,穿过夹沟子,至水面上船,正北下船,直奔承运殿。到在屋中,见了寨主。寨主就问:“贤弟,顺说那人怎样?大略他是不降。”智爷说:“降可便降,这次没降,我听出他的言语来了。他的家眷现在京都,他怕降了咱们君山,京都御史将他奏参。再去两次准行。”寨主闻听,欢喜非常,立刻摆酒。智爷等说:“怎么净欲喝起酒来了?常言道:”酒要少吃,事要多知。‘议论咱们的大事。“寨主问:”什么事?“智爷说:”据我看,咱们山中的人少,欲成大事,非得人多不可,益多益善。“寨主说:”固是益多益善,那里请去呢?“智爷说:”有的是。刻下就有一位老英雄,人马无敌,称的起是员虎将。刻下在家中纳福,不肯出头。并且不是外人,一请就到。“钟雄说:”到底是谁?“智爷说:”是我欧阳哥哥的师兄。此人姓沙名龙,外号人称铁臂熊,作过一任辽东的副总镇。皆因那时节奸臣当道,自己退居林下。若把此人请将出来,可以为前部正印先锋爵位。“话言未了,钟雄赞叹,咳了一声:”原来这位沙员外,是二弟的师兄呀!“北侠说:”不错,是我的师兄。“其实不是他的师兄,是智爷的主意,说是师兄,为的是透着亲近。北侠说:”提此人,大哥为什么赞叹?“

钟雄说:“这个朋友咱们也不能往山上请,大概早晚就有性命之忧。”智爷一听,吓了一跳,问道:“哥哥,是什么缘故?”钟雄说:“这人得罪了王爷。皆因黑狼山有一个金面神栾肖,被这位老朋友——也不知是拿去了,也不知是结果了性命。王爷恨此人恨如切骨。王爷险些没派君山人去拿他。咱们要把这位朋友请到君山,王爷若是要他,可是给与不给?若给王爷送去,岂不是断送这位老哥哥的性命;若不送去,不是得罪王爷么?再说咱们君山的钱粮,都是王爷供给。”智爷说:“无妨,全有我哪。设若王爷那里要人,我亲身去见王爷。先顾咱们这里,又得一员虎将。”钟雄说:“贤弟,你可准行的了吗?”智爷说:“我若不行,岂不教沙大哥的性命断送了?”钟雄一听欢喜,写信备帖,就是智爷亲去请。这一去不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一个英雄中计遭凶险 二位姑娘奋勇闹公堂

且说前文论的是智化请沙龙的节目,沙员外在家中果遭凶险。

君州的刺史姓魏叫子英,他本是王爷手下之人,就由黑狼山一破,魏刺史就通知了王爷。栾肖本是王爷的拜弟。王爷一闻此信,就立志拿沙龙与栾肖报仇。皆因按院到任,没有工夫,这可得便来谕,着魏子英拿沙龙,用囚车解往襄阳。刺史接着王爷谕后,就要派马快班头前去拿人。旁边有位先生姓臧的,拦住老爷说:“不可,这个沙龙不是好拿的。要把他拿了,他有两个女儿,大的还好,这个次女实不通情理。再说沙龙老儿一反脸,去几十号人也拿他不祝”魏老爷问:“依你之见?”臧先生说:“要依书班愚见,拿老爷的帖,把老头子请来吃饭,暗把官人藏于屏风后,老爷丢金杯为号,使他不防,将他上囚车就走。”老爷点头。先生说:“要请沙龙,非李洪不可。”赃官说:“不行,先生不知李洪与他是结拜兄弟。上次有媒人去说沙龙的女儿与我儿为妻,媒人教沙龙骂出来了。我正要找寻沙龙,李洪求情,一定要他的女儿,他可以去说。我一气不要了。今要叫他去,岂不将沙龙放走?”臧先生说:“老爷无妨。一面派人叫李洪,一面将李洪家口收在狱中。老爷与他说明,沙龙不到,不放你的家口。”老爷一听,说:“此计甚妙。”一面派人拿李洪家口,一面去叫李洪。

李洪进来,见老爷行礼。老爷说:“拿我名帖到卧虎沟将沙龙请来闲谈,提你老爷衙中立等。为李洪拿了赃官名片,将才要走,”赃官说:“回来,我是立功。要是请不了来,你的家眷可在狱中,不用打算出来。”李洪点头出衙,正遇上一伙人拥着自己家眷,连老娘也在其内。有自己的伙计同来告诉,总是早把沙员外请来才好。李洪就知赃官不是好意请客,又不能泄漏,自己的家眷要紧。

自出城至卧虎沟,门上有人回进话去。沙员外请人见礼,问兄弟的来意。李洪就把名片拿出,交与员外一看,说:“我们老爷说请老哥畅谈。”沙员外一笑说:“贤弟不要哄我。吾自知之,又是为你的侄女之事。我去见他,这不怕了,全是有了人家了,受了人家聘礼。你大侄女是智大弟为的媒,给了艾虎了。次女给了韩天锦了,蒋四老爷为的媒。我去见他,你叫他另说别人家之女罢。”

原来是魏子英有一个儿子,小名叫狗儿,大名字送生。这小子仗着他父是地方的现官,由着他的性儿乱闹,卧柳眠花。又有他一个小童儿,是臧先生之子,小名叫马儿。

全是马儿出的主意,捧着魏狗乱闹,越闹越大,就要抢人。可巧那天遇见沙凤仙、秋葵二位姑娘入山打鸟,凤仙拿着弹弓子,秋葵拿着棍。魏狗儿见着凤仙,他就二目发直。

马儿说:“可别闯出祸来,这姑娘不好惹哇。”狗儿说:“我道怪爱她的。”马儿的主意,回家告诉老爷,找人提亲。真教沙员外骂出来了:“我的女儿,焉能配那狗子!”

媒人回去,搬了许多事非,没搬动。

如今李洪一来,员外就知又是为女儿事情来了。“两个女儿全给了人家了,我这还怕他么?”换了衣服,带了一名从人,同着李头出了卧虎沟的东梢门,进了城,到了刺史衙,有执帖门房进内回禀。不多时,正门大开,有人说:“请老员外。”直到花庭,赃官迎接出来。老员外欲行大礼,赃官拦住,落坐献茶。老员外说:“不知大人呼唤小民,有何见谕?”魏子英说:“岂敢!老兄台,我是久有此心,请老兄台到敝衙畅谈。”

随就吩咐摆酒,让老员外上座。沙员外推辞了半天,方才落坐。酒过三巡,这才谈话说:“老员外前番拿了黑狼山的山贼,可算帮着我清理地面,你总算有功之人,我令人去要差使,你怎么不给?”沙爷说:“非是小民不给,有开封府的蒋四老爷,那日与大人的差役口角分争。大人如果不信,请大人问着差役,便知分晓。”赃官立时诈喊道:“好一大胆沙龙!你这般光景,目无官长,藐视你老爷!”别看沙员外可是个武夫,处处总讲“情理”二字,撩衣双膝点地,说:“老大人暂息雷霆,小民不敢。”赃官早就把手中金杯“当啷啷”丢在地上,由屏风后马步班卒有三十号人,往上一拥,不容分说,把沙员外捆将起来。沙员外破口大骂:“你敢是反叛的一党!”魏子英吩咐官人将沙员外上了囚车,复又吩咐将李洪家眷放出。先生叫官人出去,看沙龙带来多少人,立时拘拿进来。少时官人回话,沙龙带来从人依然跑去了。先生说:“不好了!他这从人跑去,必然家中送信。倘若他的女儿前来,老爷早作准备才好。”赃官一笑:“难道还敢反了不成?先生不必多虑。此事多亏先生妙策,这里有的是酒,请来一同相饮。”有人过去将杯拾将起来,重整杯盘。

酒饮不到一个时辰,忽听外边一阵大乱。官人飞跑进来说:“老爷,大事不好了!

卧虎沟沙员外家两个姑娘杀奔来了,老爷快逃走罢!“赃官吩咐叫官人好生用心,与我拿祝官人回禀老爷:”谁敢拿?“又有三四个官人跑进来说:”快逃罢!不走就是性命之忧。还得打后门逃跑,前门还是走不的。“话言未了,就往后门逃命去了。先生说:”吾要走了。“老爷说:”等等,你背着我罢,我腿肚子转了筋了。“先生早跑出多远去了。老爷把纱帽一丢,靴子一脱,拆了玉带,扯了红袍,”呱唧呱唧“就跑。怎么”呱唧呱唧“的?那是光着袜底的声音。到后门正遇见太太,披头散发的逃命。他拉着太太逃在民房中躲避去了。

前面是沙员外被捆上囚车,从人一见撒腿就跑。到了卧虎沟,正遇见大汉史云,外号又叫楞史,艾虎的徒弟,渔翁张立、史氏妈妈的内侄。就皆因大战黑狼山,父女巧相认之后,金大人带张立、史妈妈夫妻上襄阳上任去了,就把史云留在家中,常上卧虎沟来。今日正遇着老员外的从人,嚷道:“史大爷,不好了!”史云问:“什么事?”仆人说:“老员外叫赃官请吃饭,把老员外诓去捆上,用囚车解了上襄阳去了!我回家送信。”史云说:“快给大姑娘他们送信去罢!”史云正入大门内,可巧正遇着二姑娘秋葵。史云说:“二姑娘,我沙爷爷教赃官解往襄阳去了。”秋葵闻听,急入内告诉姐姐。

一同出来,二位姑娘全换了短衣服,凤仙拿了弹弓,跨了双刀;秋葵是一条铁棍;楞史拿一根门栓。外面街坊聚了多人,全是受过沙员外的好处的。众人全拿长短兵器,全本是各户都愿意把员外救回。秋葵出村一礅,将凤仙背在她的身上,不多时就进了城。

到了衙门口,丑姑娘把她大姐姐放下,自己一晃铁棍,嚷了一声,如同打了一个霹雷相似一样。谁想打进去,连一个人也无有了,三班六房全跑远了。故远远望见尘沙荡漾,土雨翻飞,一则惧怕二位姑娘,二则间全都受过老员外的好处,故此全都跑了。丑姑娘由大堂上打起:“哗喇”打进去,把大堂上横楣子、公案桌、后屏风、鸣冤鼓,一齐俱都粉碎,直打到后面一层一层的房屋,大大小小的卧室,古铜玩器等,一概全完。

丑丫头如同疯魔的一样,打了三个来回,连一个人影儿也没见。

忽然问由西月亮门出来一人,冷笑道:“哈哈,我猜着了,姑娘你是找你大爷来了。”你道这个人是谁?送生来了。皆因臧马陪着大爷练武,皆因他不好念书,硬说他没带学堂来,改了练武了,其实就担个练武的名气。正在西花园里,听见外边一阵大乱,撞出来一瞧,这人东西乱跑,回去告诉魏狗说:“大势不好了!眼见卧虎沟的姑娘打了来了,连太太都跑了,咱们逃命罢!”魏狗一听说:“不是上回咱们瞧的那姑娘罢?”

臧马说:“就是他。”魏狗说:“他许是找大爷来了,我得出去见见他去。”马儿说:“可拿上兵器。”送生提了一条枪,蹿出西院,与二位姑娘撞成一处。若论胜负输赢,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姑娘扮男妆行路 智化讨书信求情

且说二位姑娘打了个够,也没见着一个人,好容易出来一个人:六尺多高的身躯,鹦哥绿的武生公子巾,墨绿的箭袖袍,鹅黄的丝鸾带,薄底靴子。看面上黄酱的颜色,一双斗鸡眉,一对母狗眼,尖鼻子,尖小耳朵,薄片嘴,芝麻牙,高颧骨,瘦腮帮,拱弓肩,鸡胸膜,圆脊梁盖,红花子骨。提着一条枪,笑着就说道:“小妞儿找我来了!

上回见着一回 ,必是想你大爷。“这个”爷“字儿还未说出,”咕啷“的一声,弹子就打进了左眼睛里头去了,闹了个换虎出洞。何为换虎出洞?眼珠子是圆的,弹子也是圆的,眼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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