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
重活一世的她知道,红河谷灾银案是张贤宗扳倒定远侯府的一步棋,那身为棋子的邹远道呢,证据确凿下,是否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前世的定远侯府翻了案,邹远道没有,他以死谢罪,妻儿也在逃亡中死去。
方才她见到了邹夫人与齐儿,邹夫人心善可亲,齐儿灵巧聪明,这般鲜活的两个人,很快将与邹远道一起,遭万人唾骂,化为一抔黄土。
崔慕礼适时地出声,“表妹在想什么?”
“没。”谢渺敛眸,平静如常,“我累了,想回府休息。”
崔慕礼看出她的异样,却未追根究底。
她既然知晓邹远道是红河谷灾银案的罪魁祸首,便能猜到案情水落石出后,邹夫人与齐儿定无法躲过牵连。
毕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她是闺中少女,向来心善,此番与他们偶然碰面,难免会感到无所适从。
过了会,又听谢渺问:“表哥,你说眼睛看到的东西,便一定都是真的吗?”
崔慕礼道:“不尽然。”
他办过许多案子,善人非善,恶人非恶,有时候,真相并不能完全公诸于世。它们在黑暗中慢慢朽败,随着死亡而被永久埋葬。
贪嗔痴恨爱恶欲,到最后,不过是虚妄一场。
*
谢渺心事重重地回了府,板凳还没坐热,又被嫣紫请到谢氏屋里。
谢氏大腹便便,要靠在榻上才舒服些,“来了?”
谢渺坐到榻边的椅子上,“嗯,弟弟今日可有顽皮?”
谢氏牵着她的手放到腹部,眼里俱是笑意,“你正巧赶上了。”
掌心下,丝滑的绸缎被拱得微微凸起,一条小生命在无声地宣告蓬勃活力。
谢渺又惊又喜,“弟弟真有劲。”
谢氏的脸略显丰腴,少了往日的精明,添了几分慈爱,埋怨道:“日日踢,踢得我肚皮都快破了。”
谢渺忙捂住她的嘴,“姑母多大的人了,还口无遮拦,快呸呸呸!”
谢氏哭笑不得地照做,从一旁的迎枕下取出红色请柬,“你打开看看。”
谢渺接过,笑意渐散,“定远侯夫人邀我后日游湖?”
谢氏手执团扇,慢悠悠地摇着,“明明白白写着呢,只邀请你一个人。”
谢渺轻咬下唇,“姑母……”
花朝宴一事,旁人不清不楚,谢氏却明白是其中细节。她与崔慕礼的想法无二,不认为崔夕珺和周念南是良配,这才花功夫摁住流言,保全崔夕珺的名声。
至于崔慕礼和谢渺……
以往崔慕礼对谢渺无感时,谢氏努力将他们凑作一堆。眼下有了苗头,谢氏反倒不再着急。
种子发了芽,假以时日,便能长成参天大树,若再贸然插手,反倒是拔苗助长。
谢氏道:“说说吧,怎么一回事。”
谢渺心知瞒不过去,便撇去周念南的刻薄话,将他求娶的事情如实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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