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 清除党争,首先要剔除的就是齐王和王轨二人! 眼下,自己初登大宝、根基未稳,剔除二人,杀一儆百,使今后朝中无人敢再生争端。而且断此二患兵后,令辅臣协太子署理朝政,自己也可以向父皇那样,放心离国,亲率六军南下北上,完成父皇未竟的帝王大业了。 多少年来,在宣帝的心目中,齐王和王轨二人就像一对匍伏于丛林中阴狠的老狮子,他们的利爪随时都会撕碎他孱弱的身心。 齐王和王轨不除,他即使是在重重侍卫和壁垒森严的皇宫大内,也无法睡得踏实。至今未得真相的遇毒之谜,也是一样始终纠葛于他内心深处的症痼。 当初,太子妃母女在自己床前低声议说何人下毒时,独孤氏怀疑是齐王指使,毒死太子,以达到他们扳倒敌党靠山的目的。太子妃当时曾问独孤氏:“母亲,他们干脆除掉我不是更直接了么?我死之后,太子自然会另册新妃啊。” 独孤氏说:“太子是重情重义、恩怨分明之人。即令你死了,太子也不会忘了你。将来一旦继位,你仍要被谥封为元皇后的。你父亲仍是太子的忠臣。毒死太子是釜底抽薪。这样,即令齐王做不了太弟,只要换了任何别人,这场夺嗣之争中他们就算获胜了。然后凭着陛下对他们一向的信任,他们自然还会被诏命为辅国重臣的。” 宣帝那天虽说神智昏昏,可母女二人的话却也句句听得真切。他当时就咬牙发誓:“有朝一日国玺在手,第一件大事便是诛杀齐王!” 想起当初遇毒之后,每次发作都令他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而且从那时起,每一个夜晚竟成了宣帝一天中最虚弱、最恐惧的时光——每当黑夜来临时分,他便令宫殿内外各处都要灯火辉煌,特别是寝殿里,决不能熄灭灯火。即令这般,只要一阖眼入睡,夜晚也常常会被各种恶梦惊醒。夜晚寝榻上的他虚弱惊惧得就像个怕黑的婴儿一般,只有紧紧地偎依在自己的妃嫔怀里,在她们温柔的抚拍下才能渐渐平静下来。 做为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主宰万民、至高无上的君主,这种病态的虚弱和怯懦,实在是一种令人难以启齿的羞辱。 每当这时,他便咬牙发誓:一定要毫不留情斩杀那些迫害荼毒自己身心的元凶! 父皇驾崩前后,宇文孝伯倒也尽心竭力辅佐他料理内外国事、发兵平定边乱。宣帝心下甚是感动,不觉淡忘了往日的诸多间隙,渐渐引为心腹。朝中重大机密也都令他参预。     。 想看书来
少林方丈(第三十二章)(4)
宣帝诏孝伯上殿,想借助孝伯之手除掉齐王。 “公卿,朕闻知高祖父皇在世时,齐王便有觊觎大位之野心。还闻听当年皇太后大丧期间,他竟不肯守晚辈人臣之制,在齐王府内饮酒食肉无异平时,分明对高祖心存怨毒。高祖因念及手足之情,一直未忍清除。然而留他在世,迟早都是社稷大患,今请公为朕筹谋去除奸臣之计。” 孝伯闻言即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他原以为新帝虽说才学平平,毕竟天性温软,若辅弼得当,倒也可以做好一介治世守诚的国主。再没有料到,初承大位不久,便要大开杀戒、诛除异己了。 孝伯此时跪叩劝谏:“陛下,先帝遗诏不许滥杀骨肉。齐王本系陛下叔父,又是功高德茂的社稷重臣,乃国家栋梁之所寄。陛下若妄加刑戮,微臣又阿旨曲从的话,既是臣之不忠,陛下亦难免担当不孝之名啊,请陛下三思!” 宣帝闻言半晌不语,疑惑孝伯与齐王一向交好,如今果然仍旧袒护于他。不禁又由此联想起当年他们连成一气迫害自己的事情,其实孝伯也曾多有参预的。待孝伯去后,宣帝便立即下诏:召长孙览总兵辅政、收夺齐王手中兵权,并密令大将军于智暗中观察齐王府的动静。 于智一向与齐王不睦,清知宣帝对齐王嫌忌憎恨已久,便派人日夜监视齐王。因见大将军安邑公王兴,开府独孤熊等几位武将近日以来频频出入齐王府,疑惑齐王暗中联络武将,恐有兵变之嫌,便如实奏禀宣帝。 宣帝大惊,速召郑译等上殿密议。 郑译道:“齐王乃大泽之龙,虽蜇伏不动,但一遇风雷激荡,必当驾云而上。虽为宗亲,却更系朝廷大患。然而,齐王对大周素有旷世奇勋,且为皇族宗亲,不发则已,一发必得万无一失,方不致酿成诸王变乱、以致引发朝廷动荡……” 宣帝以为极是。待与郑译筹划齐全之后,宣帝又召宇文孝伯进殿:命他前往齐王府传敕并代为询问:“三公要位应属亲贤,今欲授五叔齐王为太师,九叔陈王为太傅,十一叔越王为太保,不知五叔意下何如?” 孝伯依诏前往。齐王令孝伯回禀:“臣才轻位重,早惧满盈。三师重任非所敢当。再之,若三公之位专用臣之兄弟、皇室诸王,只恐引发物议,还请陛下三思。” 如此,经孝伯几番往返通报之后,宣帝再次令孝伯传诏:今晚召诸王入殿,共议国事。 因是孝伯传诏,齐王不知有诈,便遵诏进宫。待行至御殿外,却见周围冷冷清清的,并不见有别的诸王到来,心下便有些惊疑。怎奈身已入殿,也只好坦然而行。 孰知,门内花丛早已埋伏着许多武士,见齐王一入门来,众武士一齐扑上,合力将齐王拿下。 齐王大声喝道:“本王何罪之有?” 宣帝冷笑一声:“请于将军告诉你吧!”说罢丢下齐王,兀自转身返回殿内。于智走到齐王面前,历说齐王府近期频频出入武将,由此论断齐王有谋逆之嫌。 齐王怒斥于智道:“属好往来,实系常情。尔等鼠辈小人竟敢据此捕风捉影,以不实之词陷害本王?” 于智冷笑道:“我向来以为齐王还算明白之人,以齐王往日所为诸事,再看今日之大势,还须某人多言吗?” 齐王闻言大笑三声,转而仰天悲叹:“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皇兄!五弟这回终于可以毫无愧怍地去面见你了吧?” 齐王只恨天命不公——自少年之时,他便自认才华武功丝毫不逊于四哥宇文邕。凭武功,他从十三四岁起跟随太祖东征西杀、屡建奇功。二十岁就成了统领大周军事的大司马了。凭心计,他能多年周旋于把揽朝政的宇文护和几位嗣帝之间。当年,如果不是他这个做弟弟的多次从中调停,反而再稍微从中挑唆一些儿,四哥这个嗣帝恐怕决计活不到三十多! 齐王对皇兄即使样样皆服,也有一样不服:太祖匡扶魏室,以一州之地,率部东拚西杀几十年最后终于奠定了宇文氏的帝王基业。大周天下本是太祖半生心血打下的根基,他齐五和朝中诸王皆为太祖骨血,私下曾以为四哥的帝位乃兄长所传,一向以国事为重的四哥自然也会像大哥一样量才立储的。 可是,他们最终发觉大错特错了!因为,一向以英明、宽弘、惜才著称、以大周利益为首要利益的四哥,根本就不容许任何一位诸王兄弟对他的江山社稷、对大周的储位有半点觊觎之心! 往日,自己虽并未露出想要做太弟的意思,却因敌党杨坚系太子妃生父之故,加之太子确实性情软弱浮躁又才智平庸之故,为江山社稷所虑,多次据实而奏鲁王的不堪大用。孰知,原本以为自己纯粹出于忠心之举的直言,不仅令武帝滋生戒心,也因而得罪太子一党甚深! 当年,自从卫王被满门抄斩之后,他便真正见识到了武帝的威厉果烈!从此更是一心奉公、任劳任怨,哪里还敢再存半点的非份之想?若说他宇文宪当初曾是一头雄心勃勃的雄狮,也早已被高祖武皇帝驯服成了只会为主人捕鼠看院的狸猫家狗了。他也曾料想到,因太子势弱,皇兄早晚有一天会替太子铺平道路而除掉自己的。他别无所求,只希望皇兄果然诛杀自己时,别像诛杀六弟卫王那样下手太绝,不要将自家儿孙满门抄斩便足矣。     txt小说上传分享
少林方丈(第三十二章)(5)
多年以来,因了这个缘故,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做人行事,只求能够安度余生。再没有料到,即使自己忠心耿耿,终于逃得了昨天的武帝,到底也没能逃得过今天的宣帝! 早知如此,自己何不乘高祖乍崩之际断然下手?! 此时,悲恨交集的齐王双泪长流,遂将手中觐见帝王家的玉笏高高举起,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玉笏骤然碎成一地的冰碴。 尔后,齐王对着齐王府家门的方向屈膝长跪,悲声喊道:“苍天啊苍天!你为何要把我生在帝王之家?母亲,请恕孩儿不能为你养老送终、先走一步了……” 言罢,对着齐王府的方向连连磕头,立时便满面血流如注起来。这时,一群武士骤然合力围上,一齐用绳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直勒至气绝而亡方才罢手。 宣帝一直躲在殿内窥望着。 当他亲眼目睹身材高大的五叔如同一头猎物般被人套上索子、从起初的手脚挣扎到脸色青紫,到末了停止挣扎并一头栽倒在地、气绝而亡那时,不仅没有感觉到一种复仇杀敌的快意,不知何故,反倒觉得胸口涩涩楚楚的,充塞着说不出来的沉闷和抑郁…… 齐王既死,齐王的五个儿子,宇文质、宇文賨、宇文贡、宇文干禧和宇文干洽,也一并连坐被诛。安邑公王兴等三位大将军,皆以合谋叛逆之罪一并诏死。 诛掉头号心腹大患,宣帝即刻下诏:晋于智为柱国将军,并封齐国公,任兖州总管;诏皇后之父、隋国公杨坚回京入朝,晋上柱国,兼总理朝廷军事的大司马;拜郑译为内史上大夫,封沛国公。 杨坚眼下虽远在东南戍守,却很快便闻知了朝中齐王一门被诛的消息。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当他接到朝廷晋他为大司马之职并召他回京的诏敕后,并未感到太大的惊喜。因为,他早已预感到:新帝登基之后,除了要诛杀一大帮子当年的异己之外,接下来,恐怕还会相继换掉一大帮子的朝中大臣。 自己,郑译和于智的晋拔,仅仅只是开始。 然而,此时的满朝文武,包括皇室诸王要臣,恐怕却是人人自危、个个惶恐。 杨坚略估算了一番:时下之大周,内有自太祖以下宇文氏皇族宗亲数十位的诸王和国公;外有尉迟、长孙、达奚、韦孝宽、李虎、李弼、于翼等几大家族的柱国将军,只怕这个新帝会统统过滤一遍往日的恩恩怨怨。 要紧的是,新帝当年的敌党,恰好多是杨坚的敌党。自己此时回京并担当军国要职,宣帝近期所有的杀伐惩处或是升迁削减,他人定然会认定一切皆是自己在背后操纵的结果。 如此下去,过不了多久,群臣对新帝奈何不得,而他杨坚却会成为群臣们一致嫉恨和攻击的靶子。 既要奉诏回京,又要避过眼下的政事风潮,不致引火烧身,还不能让宣帝心生疑惑,这实在是难坏了他。 当载着当朝皇后之父、新任大司马、上柱国大将军杨坚的车辇隆隆行至京城隋公府时,已经是月上柳梢时分了。 当晚,杨坚与夫人迦罗通宵未眠,窃窃私议直到天快亮时,终于商定出一样既可避开一时嫌疑,又足以自救的一计来…… *吕梁——北周地名,在今江苏一带。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少林方丈(第三十章)(1)
公主采来大束的野玫瑰、野牡丹、山梨花、野槐花或是杜鹃花什么的;悄悄攀到山上,躲在翰成修行之处的山岩之上,待翰成开始练功时,便将手中的花瓣儿扯下;花瓣顺风纷纷飘下,雪片一般飘了满天,落了翰成一身。 翰成甚是觉得罕奇:那上面原是一大块石岩,哪里来得这么多飘落的花瓣儿? 杨坚回府的日子,夫妻两人皆为后宫的凶险而忧心忡忡起来。 眼下,两人最感忧虑的一样事就是,女儿杨丽华与太子大婚之前,太子与东宫一位下等侍女便已生有长子。太子妃入宫后,别的两位姬妾夫人都相继生下儿子,偏偏太子妃丽华两次喜结龙珠,却是一对女胎! 太子的身子骨如此,太子妃至今又未有亲生嫡子,既使将来太子能荣登大宝,丽华因无自己的嫡嗣,仍是吉凶难料。 丽华生性娴淡泊不知虑事,他们却不能不替女儿操心牵挂。两人合计了一番,终于得出一计:太子的长子宇文衍是服侍太子更衣的侍女朱满月所生。朱满月出身罪俘之后,同陛下的爱妃李娥姿一样;都是当年被掠为大周奴隶的南朝人。独孤氏盘算,丽华如今仍无子嗣,不如把朱满月的儿子收为太子妃的嗣子,养在身边亲自教导。这样,一来原就是太子的长子,二来经丽华过嗣并亲教,母强子贵,将来毕竟也算有些指望了。 独孤氏替丽华筹算好此事,太子妃把这个主意与太子商议后,太子倒也高兴,立即上疏奏禀父皇。 武帝见太子妃如此通达,心下自然高兴。鲜卑入主中原后,曾有过“子贵母死”的祖制,目的就是为了断绝后宫和外戚干预朝政的可能。直到北魏末年才废除了这一祖制。太子妃丽华眼下尚在青春年少,迟早也会有自己的子嗣的,如今竟肯主动提出立太子的长子、朱满月的儿子为嗣,证明她无争嫡之心,也由此可见她的父亲杨坚并不像别人猜疑的那样有什么野心。如此,倒也是朝廷之福。 于是,武帝亲自为皇长孙宇文衍改名为宇文阐,即刻令人拟诏:即日起,皇长子宇文阐由嗣母太子妃亲自哺育并教导敦促文武功课的修习上进。 后宫郑妃闻听陛下在宫中大摆过嗣喜宴,得知原是太子妃把太子与侍女朱满月所生的儿子收为嫡嗣时,一眼便识透:此事恐怕是孤独氏一手操纵策画而成的。 郑妃没料到,刚刚去了一个天敌李娥姿,又来了一个更不好对付的独孤氏!暗自思度,觉得这个太子妃的母亲独孤氏,其实远比李妃更难对付!因为李妃统不过一个人,而独孤氏的夫家和娘家两门在朝中为官的父兄数十人,加上他们的众多亲友属僚,恐怕将来都会成为太子的坚盾和靠山。 郑妃记起当年李妃诞小公主时遭遇难产,太子妃的母亲独孤氏竟能料事如神,事先就派人去嵩山寻长生草,在生死关头救下了李妃母女。又连想起这次太子遇毒,还是这个独孤氏,幸亏事先就已备下了还魂解毒散,从阎王手里抢回了太子的一条性命! 想到此,郑妃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心惊:莫非,那个独孤氏竟通晓预测之术? 此时方才悟出:自己平素竟然忽略了这个更强大的对手!而且自从这次太子遇毒之后,她才真正看出来,其实在陛下的诸子当中,陛下最钟爱的儿子,恰恰正是他天天苛责、处处训斥的皇长子宇文赟! 这几天,郑妃还发觉:陛下在太子遇毒之事上,虽说神情言语上并未露出什么疑惑,私下却并未放过此事。听说竟亲派了两个他自己的心腹侍卫值守在太子东宫,每日照管守护太子,听说正在秘密盘查东宫所有下人,并察验东宫的旮旮旯旯。 郑妃忽觉身上有些不寒而栗…… 自太子遇毒之后,独孤氏和太子妃在太子的起居饮食上比往日更加处处小心了。每餐饭菜、每杯茶药都要看着宫人亲自试过后,甚至还要自己亲自再试了,然后眼看着太子食用才能放心。 杨坚在京中停留十数日,回任前仍旧还是放心不下。他隐隐预感到自己离京之后,太子那里恐怕还会生出什么事来。可是,因自己驻守之处乃兵家要地,故而也不敢在京中久耽,便令独孤氏打点行装,准备动身。 当初,太子定储之后,杨坚在朝中的身份顿然显赫。树大招风,杨坚便已感到自己还是暂时离开京城外戍,要比待在朝廷更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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