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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1页)

味道最大的泥儿在哪吗?”

厚朴对人体充满好奇,将来会是个好医生。他能在解剖室一呆就是一晚上,用啃猪肘子的姿势抱着被解剖得七零八落的胳膊看个不停,一边念叨“原来是这个样子,原来是这个样子。”大家都同意他是处男,没有比厚朴更象处男的了。大家认为厚朴在新婚之夜也会看得很仔细,把新娘看得由干到湿又由湿到干,自己还象那个在山上呆了一辈子、第一出山去找妓女的老和尚似的念叨:“原来是这个样子,原来是这个样子,前面象尼姑,后面象我徒弟。”

没人答理厚朴。他一只腿搭拉在床框,另一腿架在一张凳子上。凳子表面薄薄的一层都是他的腿泥和半厘米宽的脚趾甲。厚朴把腿泥和脚趾甲扑落到地上的时候一脸黛玉葬花般的怅然,差点又问我们一遍有没有人要。他坚信一切鲜嫩的事物都是美好而奇妙的:烤乳猪、东安子鸡、童便。香椿芽能炒鸡蛋,而香椿叶子只能喂猪了。他总是得意自己是处男,具有神奇法力的。象腿泥、脚趾甲之类从他身上弄出来的东西也同童便一样,有功用的,比如治失眠、偏头痛、遗精、阳痿、早泄等等。

可是处男该怎么定义呀?梦遗后算不算处男?手淫后算不算处男?被鸡奸后算不算处男?被同性恋搞后算不算处男?###后算不算处男?即使人为定义只要不和异性正常性交射精都算处男,人身体中的细胞分得出吗?分泌的东西是不是还有功效?我们曾经仔细讨论过,也没达成共识。有一点可以肯定,厚朴肯定梦交过,我们都听见过他在某个夜晚里脱着京剧的花腔尖声高叫:“爽啊!”然后一阵乱动,然后一大早醒来,轻手轻脚、贼兮兮地端着脸盆去水房洗裤衩,象是《半夜鸡叫》中起夜捅鸡窝的老地主,以为我们都还睡着,什么都不知道。

“热情一点,好好想想,白先生会考的。不会?告诉你们吧,土鳖。大脚趾甲缝里藏的泥最臭了。”厚朴把刚刚搓过脚的大拇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觉得没人理他,怪没面子。

“你和你的包皮垢比较过吗?比较方法客观吗?”辛夷问。

“我是圣人,天生没有包皮,和穆罕默德一样,不用行割礼。”

“无聊啊。”黄芪长叹一声,他女朋友娟儿为了不打扰他温习功课,已经十天没来看他了。

黄芪可爱他女朋友了,他女朋友让他把爱收集起来,考完试一起给她。他想尽办法也没能让他女朋友明白,有些东西是不能储藏的,仿佛从四岁到三十九岁一次射精也没有,四十岁上失身,也只能射出三到五毫升,而不是象高压水龙头似的一下子喷出五升,把他的少妻从床上顶到胡同口。

黄芪的女朋友娟是广播学院的。半年前我们五个人在第二外国语大学的食堂吃完晚饭,到隔壁的广播学院闲逛。广播学院是北京“四大染缸”大学之一(另外三个分别是二外、工大和语言学院),女生很出名。我们五个挤在林荫道旁的一张长椅上,一边喝一种叫“雪龙”的红色草莓香精汽水,一边看过往的女生,仗着人多势重,我们的眼神肆无忌惮。

我们核计,应该培养一下勇气,象过去一样,辛夷拿出随身携带的骰子,我们掷,谁的点数最小,谁去和过来的第一个姑娘搭讪。黄芪的点数最小。春节去白云观庙会,黄芪求的签讲他今年运交桃花,真灵,今年这类掷点都是黄芪点数最小。春天去灵峰春游,别人爬山,我们在宿营地门口打牌,“三扣一”,又是黄芪输了,被我们逼着到街上劫人。过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黑脸大妈,黄芪低头走过去,蚊子一般咕哝一声:“我爱你。”大妈耳朵真灵,回口就骂:“小流氓,回家爱你妈去吧。你别跑,俺回家叫俺家的大黑狗好好爱爱你。”

黄芪戴黑边大眼镜,比我还瘦,班上好在还有他,我不至于瘦得太出众,受尽女生奚落。其实,他常穿宽大的衣服,举手投足间有儒雅之风,如果不笑,真的不象坏人。他在广播学院的林荫道边的长椅上掷出三点后,迎面走来了他现在的女友。黄芪走过去,当时夕阳西下,天空半彩半灰,风大到刚好吹起他宽大的衣服,看起来很洒。他拦住那个女生:“同学,不好意思,现在六点半是几点了?”

当时,我们都忍不住笑了。他现在的女友没笑:“现在真的到六点半了。”

娟儿绝对属于胸大无脑那种,怀里真的仿佛揣了两只小白兔似的,它们跳,别人的心也跳,她却不知道别人的心是不是跳以及为什么跳。黄芪可爱她了,十天不见,烦躁非常,可有和她讲不清道理。我建议他不如激她,说如果和她结交半年,黄芪的考试成绩一点不降反而上升,对她来说是很没面子的事。黄芪说没用,她听不懂的。辛夷让黄芪直接对她说,考试期间最是苦闷,没有女朋友,就要找替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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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处男(二)

“昨天我做了一个春梦。我女朋友用她的小手轻轻抚摸我的脸。正在幸福中,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只摸我的手有六个指头!我回手往脸上一拍,醒来发现我把一只蟑螂拍死在脸上了。”厚朴说。他剪完脚趾甲,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镜子,撕了一截手纸,铺在桌子上,开始挤他脸上的包。每挤出一个,就把挤出来的油脂整齐地涂抹在手纸上。厚朴的脸是个油田。他说挤包也是技术,要判断那些包成熟了,那些没有,成熟的到了什么程度,没熟的几天后熟。挤的手法要讲究,掐得太多了,挤不出来,掐得太少了,反而挤到皮里面去了,镜子照不到的地方,就得全凭手上的感觉了。心里有把握了,下手要明快决断,不能怕痛。当油脂从包里喷涌而出的时候,厚朴说每每能体会到大庆工人打出石油的快感。我说要是他对他的包及其分泌物那么感兴趣,可以找个瓶子收集起来,要是怕见光分解,我可以给他一个棕瓶或是包上黑纸。攒够一定数目,可以再擦脸,炒菜,或是做印度神油。厚朴说我恶心。

“厚朴,两只蟑螂从你饭盆里爬出来了。你又几天没洗饭盆了?”

厚朴瞧了一眼自己的饭盆,大喊:“谁把这个死脑袋又放我饭盆里了?你们没脸没皮,冷酷无情,不觉得恶心,我可要骂娘了!”他的饭盆里一个完整的头骨,顶骨涂红,颞骨着蓝,枕骨上黄,五色绚然。白老师规定不许把骨头之类的带回宿舍,但是头骨太复杂了,厚朴觉得光在解剖室看不能完全理解,就从解剖室带回来课下把玩,不少人觉得恶心。

“我得了小肠疝气。”辛夷说,一手抚摸着小腹。“要动手术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阴囊水肿?”

“需要做阴囊透光试验以资鉴别。手术会有并发症,包括阳痿。”厚朴立志当医生,自己预习了很多东西。

“是不是象副食店用灯泡看鸡蛋好坏一样,看辛夷的阴囊里有没有睾丸?”

“双黄的?”

“单黄的?”

“打赌!”

“兄弟们,动手吧!脱他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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