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幸忍住笑,故作凝眉:“这其中有什么不好的寓意吗?”
这可把紫绢问住了,寻常人家成亲,再玩闹的人都谨慎守礼,谁会把即将过门的妻子娘家门给拆了?日后还不得被岳丈撕巴厌恶起来。gougouks
可是再一想想,今天大婚的那个是谁呀,那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京中一霸,什么荒唐的事他没干过,卸门稀奇吗?
好像不稀奇了。
正想着,外面有人来敲门,说是吉时已到,该要上花轿了。
红绸赶紧拿盖头给她罩上,姜幸眼前顿时一片红,人影模糊,霎时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忍不住抓紧了旁边的紫绢。
门一推开,她低了低头,看到盖头下面那一方土地上,有一双干净的鞋子,细密的针脚一看就是出自景氏之手。
那人好像转过了身,身子微微前倾,低沉而温和的声音传到姜幸耳中。
“大哥背你出门。”
喜娘唱词的声音也随之而出,姜幸觉得外面好像围了很多人,以前她听十三娘说过,出嫁要哭轿,母亲要哭送,从闺房到大红花轿的那段路,是要兄弟背过去的。
亲人于她来说向来是很陌生的词,如今她也不曾熟悉。
人生里好像总要有那么一两个终身的遗憾。
姜幸想,或者她现在的心境就是那样的遗憾。
她松开扶着人的手,凭着感觉向前俯身,抱住那个坚实的臂膀,然后整个人被他背了起来。
外面放着炮仗和烟花,喜乐吹吹打打,姜幸耷拉着头,却觉得耳边很安静。
姜修时也觉得背上的人很安静,安静到他竟然觉得有些心慌,他想起之前惜朝跟他说过的话:“若是说出的话真能像利箭一样将人杀死,那她连那些话都不愿说了。”
可是话语并不能将人杀死,幸娘却比以前还安静。
“元娘,你嫁到那边……”
姜修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背上的人轻飘飘的,他头一次这样切身地感受到自己妹妹的重量,以前觉得她伶牙俐齿,处处长满了刺,其实竟然是个这么柔弱的小姑娘。
可是他张了张嘴,后面的那些话却不知该怎么说了,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去说。
头顶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姜幸搂着他的脖子,满心满眼里都是亮丽的红色,映衬着她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大哥。”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在唇齿间凝蕴出的很深刻的两个字,被她轻巧地说了出来。
姜修时耳朵一竖,忍不住凝神去听,就听姜幸在他耳边缓缓道:“我在宫门口看到你之前,曾无数次幻想过,我的大哥是什么样子的……后来看到了,才发现,哦,不过是很普通的样子,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姜修时心里一空,忽然有些失落。
“我和大哥之间,有十四年光阴的空缺的,这是什么都没办法弥补的,此后你把我当作陌生人,我虽心有遗憾,却尚能接受,大哥对我的那些不解、埋怨甚至嫌恶,如今想来,不过是陌生人对我最正常的眼光。”
声声低语像细流一样淌入他的心,姜修时从来没有听她这样平心静气地说过话,可是细流很冷,将他全身冰得透彻,他突然想起那个昂着头指责他,冲他发火,把热茶掷到他背上,那个明艳又灿烂的妹妹。
刚好一脚踏出门槛,姜修时心里一颤,好像突然害怕起听到她后面的话。
姜幸舒了口气。
她一字一顿道:“其实我没有什么大哥,是我想的太天真了,我今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哥。但是希望你姜修时能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身后这座府邸,看看你身边的亲人,就算不为别的,也为你妻儿想想。”她说完,突然按住他的肩膀,从上面硬是跳了下去。
姜修时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喜娘已是惊呼出声,出阁的姑娘没进夫家门之前是不允许踩到地上的,之前已经闹出了拆门的幺蛾子,现在又出了这样的问题。
喜娘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就不接这门生意了!
姜幸捂住头顶的盖头,听到身旁忽然出现喧闹之声,她却不管不顾,只是回了回头,姜府的匾额看不清楚,但她今后也算出了这个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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