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您有没有听说过她在学校受欺负的事?’
&esp;&esp;“这个问题,我也只能摇头以对。
&esp;&esp;“刑警们又说了一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这不仅是一桩单纯的自杀案,还是一起刑事案件。我仔细一问,原来由佳子和谦人是萌绘的行为的受害者。萌绘的罪名是杀人以及杀人未遂。当然,由于萌绘已死,嫌犯死亡,按照规定可不予起诉。
&esp;&esp;“刑警们说,使用硫化氢自杀的恶劣之处,在于极有可能将周围的人牵连进来。事实上,在报警后,以我家为中心,半径百米以内的居民都被疏散了。进入房屋的搜查员们也全副武装。
&esp;&esp;“妻子和女儿死了,儿子意识不明。而且女儿还成了犯罪者,妻子和儿子成了受害者。听了这些话,我更加绝望。借用警察署卫生间的时候,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我笑了起来,那是无力的笑。大概我已经有点疯狂了吧。刑警还在外面问了好几遍,担心我出事。
&esp;&esp;“离开警察署后,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选个时候,去死吧。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迄今为止拍摄的影片也好,取得的成就也罢,都算不得什么财富。我又一次体会到,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宝贵的东西就是我的家人。”
&esp;&esp;15
&esp;&esp;吃完晚饭,青江进了书房。这是一间只有五坪左右的小房间,却是他在家中得以独处的珍贵空间。幸好没有再生一个孩子,不然这块地方迟早要让出来。
&esp;&esp;这个房间里也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青江启动电脑,进入“non-sugralife”——甘粕才生的博客。
&esp;&esp;博文以每周一篇的频率更新。每篇文章都很长,或许是打好草稿,推敲过几遍之后才上传的吧。除了那些具有紧迫感的场景描写,文章本身还是比较平静的。
&esp;&esp;在大学办公室里,青江读到甘粕才生听完刑警的话,悲叹着离开警署的段落。想到他受到的心灵创伤,青江也感到憋闷得喘不过气。他犹豫着要不要读下去,不知道后面还等待着什么样的悲剧,最后决定回家再看。毕竟下一篇的标题是《一丝希望,然后是绝望》。如果文中的故事比预想中的还要悲惨,他担心自己会连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从大学到家的路很长,电车又格外拥挤。
&esp;&esp;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后,青江继续读了下去。
&esp;&esp;“看过由佳子和萌绘的遗体之后,我什么都不愿做,什么都不愿想。有人和我提起守灵和葬礼的事,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无论做什么,都不能让她们活过来。
&esp;&esp;“我想死。我想现在马上断气。要怎么死才好?我还记得刑警说过,用硫化氢自杀会殃及旁人,那就不考虑了吧。我边走边寻找着高楼,只想一跃而下。可是这样仍然有可能给别人添麻烦。还是上吊吧,想到这里,我开始认真思考在家里的什么地方可以实施这个计划。
&esp;&esp;“最终没有付诸行动,是因为谦人。十二岁的长男还在集中治疗室里。当时他在三楼,这救了他一命。硫化氢基本上是向下流动的,而萌绘的房间在二楼。我们夫妻俩的房间也在二楼。萌绘死在自己房里,由佳子倒在走廊上。据推测,大概是发觉有异,在前往女儿的房间途中气绝身亡的。
&esp;&esp;“对谦人的抢救持续了几十个小时。我从心底里希望他能得救,能恢复意识。我甚至觉得,只要他能醒过来,我自己的命怎么样都无所谓。他是我唯一的心灵支柱。
&esp;&esp;“事件发生后中出现的名字,是青江不可能漏过的。开明大学附属医院脑神经外科,羽原全太朗博士。脑神经细胞再生研究第一人。
&esp;&esp;羽原,他不知道这个姓氏是否很少见,不过,如果是铃木、田中、佐藤之类的就要另当别论了。这不可能只是偶然。
&esp;&esp;而且羽原圆华说过,父亲的职业是医生,恐怕就是这个人没错了。也就是说,她和甘粕才生有关联。
&esp;&esp;下一篇博文的题目是《开始每天祈祷》,读了读,讲的是伴随着转院的诸多辛劳、调查开明大学附属医院脑神经外科曾经取得的成果、转院后谦人接受各种检查的情况。一字一句都深深地表达出,甘粕才生把这当成了最后一个机会。与此同时,他又写道:“不敢抱有太多期待。所谓奇迹,一万次里也出现不了一次,这才是正常的。必须这样想:只要谦人的状态不再恶化,只要能保住性命,就比什么都好。开明大学附属医院脑神经外科是有实际成果的,羽原博士也被称为天才。但天才并不是神。不,神有时候都会束手无策呢。无论诊断结果如何,我绝不会灰心丧气。因为,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失去了。”
&esp;&esp;终于到了羽原全太朗做出诊断的时刻,标题是《惊人的事实》。
&esp;&esp;“羽原博士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是这样。面容端正,目光并不严肃,沉默的时候,嘴唇安静地紧闭成一条线。我想,这或许是为了不让患者怀有过高的期待。
&esp;&esp;“‘结论出来了,这是一起非常罕见的病例。我治疗过许多病人,但这样的病例还是第一次遇到。所以,究竟什么样的治疗方法才有效,现在还不好说。’
&esp;&esp;“果然是这样。我努力按捺住心中的失望。
&esp;&esp;“‘已经没救了对吧。谦人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esp;&esp;“我以为他会说‘是的’,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奇怪心理,我只希望能早一点得到失败的宣告。期待和失望反反复复,已经将我的心消磨殆尽。
&esp;&esp;“但羽原博士没有这么说。
&esp;&esp;“‘甘粕先生,我只说这是一起非常罕见的病例,可没说他没救了啊。当然,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救醒他。’
&esp;&esp;“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没有说话。博士从容地向我解释。他尽量选择易懂的语言来谈论那些难解的概念,让我这种外行人也能弄懂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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