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之中,气温已经降到了无法容存任何生命的程度。所有的鸟都成了冰雕,灯结着霜华,一只双头的相思鸟冻成了一把三叉戟,直愣愣地戳在笼口。
明韫冰从头发丝到眼睫毛都结上了冰,要是此地有活人,一定会开始从他的衣饰上推断这到底是哪一年的古尸。
他闭着眼,然而却好像因什么而感应了一下,眼皮很细微地动了一下。
徐倏化成的玄鸟的翅膀扫在他几近透明的膝盖上。
他是跪在那盏灯前的。
那条金龙蓦然回散,在极软的光里化回人皇的躯体。
衣袂在飘渺的光里变作万千飞絮,灵与肉仿佛都远去了,无怨无悔的飘然感让魂魄想要回家。无论是永无之乡,还是记忆的美满都好——但剧痛之中一块石头违反常理地飘了起来,自投罗网地撞到掌心。
一瞬间好像有一股非常寒冷的气息从接触的地方打进心里,梁落尘整个人哆嗦了一下,有了实感,看见耀目的暖光之中,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虚影朝自己伸出双手。
无尽的碎裂和下坠都疾速往上退去,微弱的灵魂俯身,给了他一个隔世的拥抱。
好凉。他想。
“好傻。”她轻声说,“别人三两句话,你就上当。”
“他向我说能真正遇见你,”明明不是好话,梁落尘却忍不住笑,叹道,“凡尘怎会有如此好梦?”
不能向凡世寻,也求天问地无能,那么我们还有第三条路——
“我要重新创世。”
正如神明所言。
曾伤害过幽灵的南天门在开天的照彻下轰然四溅,牌匾上的几个篆体大字成了一场玉碎的雨,淅淅沥沥地刺进了原本是疏荡的荒山野岭。
那大片大片的荒芜真是令人心慌,但创世之初,世间也是一无所有的吧。
悬在这样的荒原上的紫微宫,神灵台却是灼亮的。
正神在位。
——勾陈上宫一身织金红衣,站在台前。
他很少穿的这么醒目,但其实一直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有正宫,对方最好可以每天都这么艳绝。神明的一切是那么淡而无味,明韫冰那些担心简直太无稽。
他根本不会想要一个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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