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萍比她年长,左挡右推着小引不依不饶的小手,笑道:“疯丫头,别撞着小姐!什么时候敢做不敢认了?”
小引脸一红,正要争辩,突然感觉马车猛一震动,停了下来。没容人多想,四面八方聚起一片纷嚣,也辨不出有多少人马,隔了窗帘,只能听到脚步马蹄碾压着路边的碎石枯草,似个圈圈,顷刻将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异常的空气烦躁的窜流,搁到鼻尖胸口,却停住了,生生的不肯给人氧气。外面那个周姓的镖师开了口,声调里半隐着一丝惊慌:“请问各位是哪个道上的朋友?我们只是路过,望行个方便。”
“钱财,女子,通通留下,大爷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一把沙气的声音,却似当空被人劈了嗓子,叫人听着忍不住想要帮他咳嗽。
“大家都是出门在外,有话好说……”
“别啰嗦,那马车里装的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娘们还是货物珠宝?老子今天要定了!你们几个,滚是不滚?”几句简短,充满了嗜血的贪婪。
车夫的声音还算镇定:“这些朋友,大家都是不易,我们这里尚有些银两,送与各位喝酒。但可否请各位高抬贵手,容我们经过!”
“哈哈哈,想得美……这么啰嗦,那你们也不必走了……”
谈判破裂!
如此炎热的天气,数声刀锋出鞘的声音,凛凛的划破了空气,却逼得人机灵灵打了个寒噤。外面的人叽叽嘎嘎一阵笑,浮满了肥羊到手的快乐与轻蔑。就听得外面的车夫突然呼喝了一声:“冲出去,保护小姐要紧!”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快,马鞭在皮肉上炸响,马儿长嘶一声,马车重新动了起来,挣扎着奋力前行。马车外面,一瞬却已变作了修罗地狱——剑戟相撞的金鸣,兵器撞在肉体上的钝响,人的闷哼惨叫,还有一些诡异的“嘶”声。烟洛瞪大了眼睛,不敢想象那是人的皮肤被生生割开的动静。因为是在林中小道,马车跌跌撞撞,车速却始终无法加快。颠得人心惶急无比,却生不出翅膀飞出这围困去。勉强行了一小段路,忽听马儿凄惨的悲鸣一声,沉重的落地的声音传来,车子猛一颠簸,却再度停了。
张姓镖师大叫:“不好,快带小姐先走!”话音未落,外面又是一片马蹄追至,这次却带了凶狠的呼喝,“奶奶的,敢跑,今日就是你们忌日!”,“兄弟们,统统杀光!”声声呼喝敲打着耳鼓,如噩梦般在人头顶上盘旋。
“好啊,都是练家子,看来车里的东西和娘们值不少钱,大伙给我上,谁先杀了他们谁就先选女人财宝。”粗喘的声音,竟然还在桀桀的笑。
烟洛的剪水双眸瞪到大无可大,突然间心脏被尖锐的划过,大惊失色:“丰儿,丰儿……”韩丰,他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啊,自己怎么一慌张,便忘了他还在外面浴血。
韩丰的声音却从左边传了进来,似是拼力架住了一剑,寻了空隙气喘着道:“姐姐不要出来,外面危险!”
小引面色惊恐到焦黄,本来一直簌簌躲在车角秋萍的怀中,此刻却猛地醒觉过来,高声喊:“韩丰,你要小心!”
韩丰又挡了几下,显然再无法分心说话,透过影影淙淙的竹帘子,只能见到他黑发上的黄带飘扬,身形不断挡杀,却是一直守在左边不退一步。
帮不上忙,也不可以探头出去。车里的三人似笼中的鸟,束手无策的面面相觑,耳朵里头,充斥着无限扩大的砍杀声音,眼里心底,翻涌出一团团鲜艳的杀戮的红。
对方的人声浩大,似乎前仆后继,车边的守护的几人,却是拚死了勉力抵挡。然而才过半盏茶功夫,车后和右边却同时传来两声惨呼,车前的车夫又惊又怒:“张兄周兄……”
烟洛和秋萍相对望望,一片惨然,秋萍急急道:“小姐,你绝不可以出去。会没命的!”
烟洛心急如焚,哀声道:“秋萍,我害了你们了!”想不到,一意逃出京来,小心避着朝廷的追捕,却在这穷乡僻壤碰到了更凶残的流匪。他们连话都不多说就抢车杀人,难道此番劫难去再也无法幸免?
还未来得及思索,车右侧和后侧先后捅进两把枪茅一段刀锋,好在马车厚重,进得并不太深,所以没有触到烟洛她们。小引一直神经紧张,吓得话都说不出了。此刻却似被劈到一般,惊叫一计,声音高亢而刺耳,然后直如拧开了水龙头一般,无限惊恐的只管尖叫起来,怎么也停不下来。
车夫和韩丰同时大骇,那车夫忍不住回头探看。只这一刻分神,突然便怪哼了一声,“扑通”栽下了马车。韩丰大急,一剑挡开旁边袭来的人,身形一转跳上了车头。四面环视,两位镖师已然倒在血泊,车夫显然也刚刚被人击中要害,命丧车底。围住的匪人,却仍有十几个,血糊糊的狰狞面孔,围拢围拢,一张张在自己眼前放大,露出了野兽一般森森的牙。
少年咬牙深吸一口气,再不管身上大小的伤痕迸裂的疼痛,只是坚决地握紧了手中的剑,靠定了车门。这时的他;已然立定了必死的决心——无论如何,今日也要保护姐姐到最后。
外面这群人,原本是南唐的士兵,被大周攻下江北之后,回不去家乡,索性作了流寇。由于憎恨周人,所以向是心狠手辣不留活口,仗着这一带朝廷还未整肃,四处抢劫杀人,极是猖狂。可是今日点子扎手,好好的折损了将近一半的弟兄,一辆马车却还未攻破。一群人杀红了眼,才不管面前只是个青葱的少年,刀光剑影铺天盖地扫荡过来,直让人退无可退。
韩丰奋力守在车前,一剑架住了凌空而来的枪矛,身子往左倾斜,躲过了右边折来的凶狠的剑光,顺势抬脚生生踢开一人飞跃上来的身形,左侧的刀却是无论如何回避不及,只听“呲”的一声,韩丰后膝一凉,已经站立不住。勉力将右边冲上的人一个斜刺逼了下去,胸前却挨了前方一记狠棍,浴血的身子硬生生往后跌了下去,“哗啦”撞开了马车的车门。
烟洛秋萍小引,都是大惊失色。烟洛合身扑了过去:“丰儿!”
韩丰却一抬手将她推开,又是举剑挡格一下。撑起身子,再要挥剑,突然右手一滞,被一道尖利无比的刀锋划过,霎时之间,一串腥热溅了一脸,宝剑嘡啷一声,脱手落了下来。就这电光火石的功夫,一道暗黄的光似催命的符文,准准狠狠得直冲向那少年的胸膛。
无尽的惊呼,一瞬间全堵在了心口,烟洛起身不及,只能眼睁睁惊望住那道光芒,大脑轰的一片空白。恍然之间,宛如戏剧一般,一抹淡蓝的影子迅速的轻盈的跃上,正正稳稳的拦在了车门前面,就那么轻易的简单的,截住了那道要命的黄芒。
时间;仿佛放了慢速的碟带,把一切都拉得非常非常缓慢,发生的小小片段,因而愈加的清晰。那是小引,她面朝着小丰,张开了浅色的水袖,像只飞舞着的蓝色的蝶。她的胸前,“突”的,冒出一截枪尖。那一瞬间却没有一丝血,没有一丝声音,只是那枪尖似个钻头,一点一点穿过小引小小的胸膛,最终停在那里,冷冷的乌乌得发亮。枪尖尖上,有些个半锈的铜斑,惨绿惨绿……
“小引!”秋萍悲呼一声,凄厉的声音把那炎热撕了开去,裸露的空气泛着血色的寒意,穿透皮肤渗入骨髓。
小引一向迷糊好奇的眼珠子凝滞了不会动弹,嘴角却微微扬起,有丝惊异,仿佛自己也不相信刚刚做了什么,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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